骆菀青回神,许是也觉察自己过于激动,便缓了缓情绪,端了一杯茶挨着梁禛坐下,“你知道麽?午逸酷爱老妇人……”骆菀青一脸神秘又兴奋。
梁禛愣怔,看着骆菀青欲语还休的八卦之色,禁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看着骆菀青变得酱红的脸,感受到她欲喷的怒火,梁禛适时地止住了笑,侧身靠近气鼓鼓的骆菀青,并合理地搭上了同样兴致盎然的表情:
“青儿且与我细说细说……”
☆、蛛丝
眼看梁禛如此配合, 骆菀青收起了怒气,复又开口。
“午逸有个类似养母或奶妈的婢仆, 安缇不肯说,婢女们也支支吾吾,我还是从昭华苑一个柴火丫头口里套出来的呢!午逸家道中落, 父母早逝,午逸便由一个婢仆拉扯长大,听说午逸唤她姨还是姑什么的,反正就是陪他长大的一名长者。”
她凑近梁禛, 再次露出那幅惊世骇俗的表情, “这名婢仆住的院子比你我住的都大,与那昭华苑不相上下, 婢仆比你我的都多!安缇给午逸书房摆花时,让人给那婢仆的院子也送了一份。此次午逸回庄子养伤,也只带了这名长者婢仆随行, 连安缇都被扔府中了!你说一区区婢仆, 就算护主有功, 赐她大宅院,也犯不着将她当祖宗般供起来吧!亏得安缇还能对午逸如此顺从,连带一家都对午逸如此无理由的宠溺。青儿平生最讨厌此种居功自傲的婢仆, 如若遇上我,敢冲我吆五喝六,保管一通杖责,打得她魂亡胆落, 跪地认祖归宗!”
梁禛颔首,“的确没瞧出来,没想到午逸行事竟如此乾坤颠倒,恣意妄为,我还当他是个明白人儿呢,如此稀里糊涂,的确不是个好当家。”
骆菀青瞪眼,“这哪是什么乾坤颠倒,明明就是午逸淆乱纲常,与自己的养母有私!”
骆菀青斩钉截铁,铁口直断,换来梁禛再一次捧腹大笑。客房内莺声笑语,打闹不休,房外的画鸢忍不住也捂脸偷笑了起来。自离京以来,小姐与梁大人相处得是越来越融洽了,待过些日子回了昆明,指不定小姐的好事就来了……
再想想梁禛的如玉俊颜,画鸢也羞红了脸,自己是小姐的大丫鬟,深得小姐器重,小姐若嫁了梁大人,自己定能做了陪嫁丫鬟,跟着小姐进了梁家,贴身伺候夫妻二人……
夕阳沉沉,梁禛独自一人走在去往听风苑的路上,今日自骆菀青口中听得午逸恋养母的说法后,脑海中便不停闪现陆离说过的与午逸城外汇合的不知名马车。
如若那日车里坐的便是这名养母,为何不随午逸直接自土司府出发。午逸行事乖张,直觉告诉梁禛,午逸身边所有的人和事都得尽量多的了解一遍。
待他站立听风苑门口时,也禁不住为它的气势感叹,院子很大,曲院深墙,青砖黛瓦。不及入内,便见一株株高大的玉兰树如一把把撑开得绿伞,挤挤挨挨,簇簇拥拥。阔叶乔木受到了很好的照料,在这云南的冬季,叶面亦油光水滑,绿叶丛中点缀着玉兰花,粉的,白的,一朵朵,一簇簇满树的春意,迷乱人眼。
梁禛翻身跃上墙头,他不愿被人发现自己在土司府肆意妄为,便先摸去偏院下人房,果然看见几名清洗桶盆的婢女,看来土司府对午逸的这位养母颇为看重,人都走了也不曾裁去她的仆婢。
梁禛冷哼一声,这午逸及他身边的人都处处透着怪异,就算只是一桩违背伦常的桃色奇闻,今日也得将它探个明白!
梁禛飞檐走壁来到了上房,主屋黑沉沉寂寂无声,想来贴身的高等丫鬟都随午逸的养母离开了土司府,这倒方便了自己了。梁禛大大方方自屋顶溜下,拍拍身上的土,四下里望去,主屋坐北朝南,斗拱高檐,簇新的清漆与雕花,显见得常有人养护。这养母果然非普通仆婢,梁禛对这名养育过午逸的妇人越发感兴趣了。
推开门走进主屋,鼻尖充斥着淡淡的梅花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花开富贵小叶紫檀落地大锦屏,转过锦屏,迎面墙上挂着一大幅富有浓郁摆夷特色的吹箫引凤画毯,两侧墙根摆着两个落地大插瓶,内里插满新鲜的茶梅,一朵朵玲珑饱满,娇艳欲滴。西墙有一面巨大的多宝柜,梁禛凑近仔细看去,除了汝窑的花瓶,便是些珐琅琉璃盒,揭开盒盖看去,一只只都空空如也……
梁禛噗嗤一声笑,这妇人只是去陪儿子养个伤,搞得像搬家,如此些琐碎的家伙事都统统搬空,难道害怕土司府出内贼?
梁禛随意一只只盒子翻过去,直到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香味,他顿住了手,那是一只香料盒,他拿起盒子细细查看,内里依旧是空空如也,盒底撒落点点残留的香粉,凑近鼻尖仔细闻,的确是苏合香。
梁禛不由自主地想起因韵儿酷爱苏合香,导致如今自己也开始用苏合香薰衣衫了。他想起午逸也是汉人,他的养母自然也是汉人,富贵人家谁不用个熏香,这养母一把年纪也这样精贵,看来午逸确实出自钟鸣鼎食之家。
梁禛丢下多宝柜转入内室,内室一张紫檀木雕花拔步床成功吸引了梁禛的注意,其上雕刻的飞舞嬉戏的蝶与怒放娇艳的牡丹,栩栩如生,灵动飘逸。床上悬挂着藕荷色的苏绣帏幔,一缕风吹来,帷幔随之舞动,妖娆瑰丽。床上的被褥都收了起来,只留下一张凤穿牡丹的缎面锦垫。拔步床旁一个精巧细腻的紫檀梳妆台,台上一方光泽莹润的长命富贵大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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