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么快便丢掉自己报恩的誓言了,我分明记得你对某些誓言坚持的挺彻底。为何到我这里便会打了折扣?是禛太好说话让你觉得对我可随意应付,还是你压根就一直没在意过我……”梁禛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怒意渐起。
齐韵着急,三两步冲至他身边,“禛郎,我为何出家,你不是不知道!皇帝他……他……”
齐韵默了默,“为你梁家好,禛郎别来了……”
梁禛一声轻笑,“朱老四女的人多的很,改日我给他寻个绝色,日子久了,他自会把你忘记。待到那时,禛再见机行事。韵儿莫急,你安心等着我便是。”
齐韵侧身倚坐上潭边一块巨石,心事重重,“日后的事,日后再谈。只说现在,禛郎,要知道韵儿正在出家,你怎能还如此时常偷摸着来此处,亵渎神明?韵儿整日里来后山与你厮混,可不就成那牢里关的花姑子一般了!再者,你就快要成亲了,你至少也得有所避讳吧……”
梁禛仰头大笑,“成亲还早着呢,如今北方日益吃紧,指不定哪日我便被皇帝陛下派出去战他个三年五年的,韵儿放心吧,我便也陪着你孤独终老。”
梁禛望着齐韵白生生的头脸,继续说道,“我的韵儿六根不净,哪能做得姑子,也就那朱老四自个儿骗骗自个儿。韵儿莫忧,你是被逼的,菩萨要怪也只会怪我,罚我下辈子没出息,做个小厮,做牛做马任你蹂-躏!”
齐韵噗嗤一声轻笑出声,“呸!你这混人瞎说啥呢?我是个姑娘哪能蹂-躏小厮……”
“哦?”梁禛双眼发光,“那韵儿想让禛做个什么?要不你做公主——禛做你面首……”
“啊!臭泼皮越说越离谱了!看我打不死你……”齐韵羞得满面通红,直起身来挥动粉拳拼命捶打着梁禛的胸膛。
山林中,伫立着一小队人马,一个个都缩着脑袋,噤若寒蝉。朱铨面色铁青,他怔怔地看着潭边兀自嬉闹的一男一女,暗夜中,那青灰色的素衣与墨蓝色的锦袍却犹如自带炽烈的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良久,朱铨一个抬手,王传喜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低垂着头,静候吩咐。
“唤梁禛过来见我。”
王传喜待要领命退下,朱铨却又止住了他,“且慢!”
他思虑片刻,撩袍转身就走,“回宫,传话去安远侯府,召梁禛进宫。”朱铨不想让齐韵知晓自己看见了什么,这女人心眼多,让她知晓自己的底牌不妥。
……
汀烟觉得自己快要跑断气了,这夜半三更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皇帝急召梁禛进宫。安远侯梁胜找不到儿子,抓来汀烟问话,汀烟支支吾吾地说二少爷去查案了,具体去了哪儿,汀烟也不敢说,只能说不知道。梁胜大怒,派出护院四处寻,汀烟好容易瞅了个机会溜出府来,自马房偷了一匹马,卖命地往玉禅寺赶。
去往玉禅寺的半道上遇见了梁禛正悠哉悠哉地往回走,汀烟喜不自胜,催马向前便将皇帝的急召告诉了梁禛。
梁禛愕然,可是有什么紧急军务?仔细回想了一下白日的情形,正常得紧呢!梁禛压下心中疑惑,催马便往宫门赶。
甫一进后花园,炫目的花灯与斑斓的彩帛晃花了梁禛的眼,今日是乞巧节,后宫也在庆祝呢。这朱老四不与自己的嫔妃们过节,却揪着我不放又是为何?梁禛满头雾水地跟着宫人来到了肃然冷清的乾清宫。
“梁大人去哪儿了?”梁禛刚跪倒在地不及说话便听见上首传来朱铨冰冷的问话。
梁禛愕然,今日是乞巧节,这帝王不仅管臣工公干,连臣子陪女人过节也要管麽?他定了定神,面不改色道,“臣陪臣的丫头放河灯去了……”
“是麽?”
“陛下,今日是乞巧节,臣的丫头晚膳后便扯着臣出去了……”
上首一阵静默,须臾朱铨无波的声音再度传来,“你与齐家姑娘从何开始的?”
梁禛的心咚咚猛跳数下,朱铨派人跟踪我?他跪在黑漆漆的青石地上,浑身冰凉。
帝王已然发现自己与齐韵的私情,至于是被人跟踪抑或被人告密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不能再睁着眼睛说瞎话。梁禛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他不确定朱铨到底知道了多少,他细细斟酌着自己应该说到什么程度。
憋了一晚上的帝王终于忍不住了,他暴喝一声,“你个鸟人抬起你的狗头看着朕!”
梁禛一个哆嗦,终于抬头看向上首的朱铨,灯影下的朱铨怒目圆瞪,虬髯如戟。事已至此,躲也无用,梁禛索性跽跪于地,挺直腰背。
他直直看进朱铨充血的眼睛,“三年前……三年前臣追捕大公子时开始。”他想赌一把,齐韵不是他的嫔妃亦不是他的姬妾,自己目前还有用,帝王犯不着为了一个还没到手的女人折杀一员大将。
梁禛向来判断颇准,可这次却失了点准头,但见沉默的帝王猛然抽出侧墙上悬挂的嵌宝玉柄剑,直剌剌刺向梁禛的左胸……
丝丝刺痛传来,有血丝透出墨蓝色的锦袍,氤氲成一团缓缓外扩的黑云——剑停在温热的皮肉浅层止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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