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溪奇道:“表妹有一年多没来京城,那馥春斋是今岁才开的,表妹怎知馥春斋的名头?”
“表姐竟是不知?馥春斋的名号如今已是传遍了整个顺天府了。再过个一两年,怕是举国尽知,我纵是住在犄角旮旯里,也知晓京师有个馥春斋。”
叶怀桐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跟着爹娘拜会了老太太后,转头就跟慈长求来了出门的机会。叶氏本要叫她们多带几个仆妇去,叶怀桐却拽着陆听溪先溜了:“姑母不必担忧,那出门转个弯就到的地方,何必费那个事。带的人多了,人家说不得以为我们是去砸场子的。”
叶氏哭笑不得,老太太等人笑成一片。
鹭起居内,谢思言对着孙懿德的密信看了须臾,道:“明日中秋,正赶上休沐,我去孙家京郊的庄上见孙先生一趟。我大概晚间才能回,听溪那边……”
杨顺忙道:“小的知道,您放心,老规矩。”横竖打好掩护,不在陆姑娘跟前暴露世子行踪就成。不过想来也没什么事,大中秋的,陆姑娘肯定跟家人一道团聚,不会来找世子。
谢思言也想到了这一条,忽然有些怅然。
将交中秋的时节,诸亲百眷走动且是多,陆家的亲戚又多,小姑娘这两日大约都没工夫来见他。
小姑娘这会儿不定正拜见什么长辈,说不得旁侧还有个把居心叵测的表兄。连那帮表兄都能跟她一起过中秋,他却不能。
等她成了他的人,那帮表兄一个都别想来串门!
叶怀桐一早听闻馥春斋如今有几样东西降价售卖,一口气买了五十多两的东西。陆听溪想起这里的香片格外鲜灵醇厚,想带她去后堂喝会儿茶,却被伙计客客气气拦住。
她奇道:“后堂那地儿不是给主顾休憩的吗?”她每回来,都被伙计请到后堂去,一面喝茶一面慢慢挑拣货品。她觉着这应当是老主顾的优待,叶怀桐虽是新客,但去后堂坐坐应当不成问题。
伙计心里苦。那地儿是给主顾休憩的不假,却是独为陆姑娘一个主顾预备的,要去只能陆姑娘一人去,若是将闲杂人等放进去了,东家知道,不活剥了他们才怪。面上笑道:“多有不便,您请见谅。”
陆听溪以为今日人多,后堂那边满了,便带着叶怀桐上了馥春斋三楼。一楼二楼是供主顾看货采买的地方,三楼多设雅座,供主顾喝茶议事。
陆听溪惦记着这里的玫瑰香片和茉莉香片,点名跟伙计要这两样花茶,一众伙计面面相觑,磨蹭了下,去问了掌柜,才将花茶奉上。退到一旁时,掌柜跟几个伙计小声嘀咕半日,最后觉得将东家专为陆姑娘备的香片给旁人喝几口也不打紧,总不能上一好一次两份茶,陆姑娘怕也是不依的。
香片如此,各色茶点自然也得如此。陆姑娘先前在此用的香茶、果子并各样精致糕点,全都是独一份,但如今也只好给叶怀桐也上一份。
叶怀桐吃饱喝足,对馥春斋的茶点叹服不已:“这地方简直是一家被卖胭脂耽搁的茶楼,这茶汤,这点心,怕是要让京师那些老字号也自叹弗如,宫中的娘娘吃的怕都没这精细。怪道这地方卖的东西一样比一样贵,确是有道理的。”又问伙计能否再上一份茶点来,她想包起来带回去。
掌柜本想一口回绝,但听得陆听溪在旁道了句“我也正想再吃些”,立马命伙计去预备。
管不得那许多了,先把这小姑奶奶伺候好了再说。
陆听溪等待期间,忽听得一群壮汉跑去一楼大堂滋事,隐隐闻得对方头领是什么公侯家的表亲,她正忖着这里的掌柜脾性那样好,镇日笑眯眯的,碰见这种硬茬儿可如何是好,谁知掌柜眉头都没动一下,众伙计也没事人一样。
喝口茶的工夫,她循着窗口就瞧见那群壮汉被五花大绑扔了出去,几个孔武有力的小厮面无表情地将这伙人拖着一径去了。
叶怀桐惊呼:“我见过那领头的大汉,他是不知京中哪个侯府的表亲,仗着自家的势,在保定和京畿都横得很,拥趸者众多,久惯收缴保护费,据说连顺天府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这人就……就这么被扔出去了?”
她继母手里也捏着几家商铺,她倒是多少知道,开铺子最怕这些无赖,惹了他们,回头还会被报复,似这等衙门里有人的,更不好惹,那些被欺压的商户都是交钱保平安。
这馥春斋的东家什么来头?
陆听溪倒是不觉诧异。既是谢少爷熟人的铺子,那自然有谢少爷镇着。京中上下,谁能横得过谢少爷。
从馥春斋出来,陆听溪又领着叶怀桐去附近的几家老字号转了转。从一家糕饼铺子出来时,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女童迎面跟陆听溪撞了个满怀。那女童惊慌失措,道了歉,又飞快跑开。陆听溪原也没当回事,但一旁的叶怀桐提醒说让她看看荷包还在否,这种小小年纪就出来做扒手的可不少。
陆听溪翻找了一通,荷包还在,但荷包内侧却黏上了一封信。
她顿了下,以阔袖遮掩,拆开信飞快扫了眼。
但见上面只一行字——
中秋节不要出门。
又是那个人。
陆听溪一哂,她偏要出门,她还要给谢少爷送月饼去。这人以为他是谁,凭什么觉得可以操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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