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奸投喂指南_海的挽留【完结】(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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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那封信的事与谢思言说了,他竟提出与她一道出城来沈安墓前祭奠。

  陆听溪依沈惟钦信中所言,带了黑、白二饼来。

  所谓黑饼,即一类内包蜂蜜的烤饼,饼皮以荞麦面混油蜜团成,内夹熟榛菱,饼如掌大,脆甜味美。白饼的制法、馅料与黑饼别无二致,只是将荞麦面换作白麦面而已。

  黑、白二饼常作供品,每每孔庙祭孔,也都要摆上这两样面食。

  路上,两人说起了谢思和的事。

  谢思和总想寻机求得谢宗临的宽宥,后头见谢宗临这边走不通,就想方设法要见谢老太太。

  陆听溪道:“其实莫说贾氏,我也不太明白,公爹当初是如何发现谢思和跟贾氏的诡计的?贾氏先前已在你这里栽了个跟头了,后头办这等事应会慎之又慎的。”

  “自谢思和幼时起,父亲便不喜他,这不喜是来自谢思和自家的禀性,也是源自谢思和的生母。这么些年过去,父亲实则对贾氏没甚情分可言,”谢思言淡声道,“一个人对另一人不喜久了,自然就会生出成见来。父亲虽对我诸多严苛责打,但却是偏心于我的。也正是因着我晓得这一条,当年才没因着他的百般磋磨恨上他。”

  “至若贾氏与谢思和的诡计,父亲根本不必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好歹同处这许多年,这二人的禀性何如,父亲还是晓得的。”

  陆听溪点头。

  诚然。谢宗临若连这点警惕都无,那几十载的宦海沉浮也是枉费了。

  陆听溪下得马车来,就将雕榴花的黑漆嵌骨食盒搁到了沈安的坟茔前。

  这座孤坟矗了六七年,但因着每岁都有专人来打理,故而并不荒。叶氏前几年来此祭扫时,瞧见坟头草日益高了,还请来个风水先生给看了看。那先生说,这坟表的土是外润内干的,长出的是吉草,除了反不好,叶氏心下宽慰,遂消了清草的念头。

  点了香楮、列了祭品,陆听溪望着墓碑上深錾的几排小篆,忽觉回到了六七年前的那个融和春日。彼时她与兄长一道出城来祭奠沈安,立在此间拜祭时,还在为祖父之事忧心。

  捻指间,竟已过了这许多年。

  一切似回到了原处,可又大有不同。

  她已不是昔年那个懵懂少女,谢思言也褪去了年少的青稚,而她周遭之人也各有归宿。

  倒似唯有沈安回复了曩昔模样。

  她倏而问道:“你相信有前生往生吗?”

  谢思言转眸看她:“信,我偶尔会想,我前一世定是没能娶到你,这才有了这一世的诸般机缘巧遇。话说回来,当年你若是随外母离京南下去寻你外祖,我们怕就要两厢错失。所以你瞧,这都是天意。”

  正此时,杨顺疾步而来,在谢思言耳畔低声道:“世子爷,四处都寻遍了,并没瞧见什么形迹可疑之人。”

  陆听溪离得近,杨顺的禀报也听去了些许。

  沈惟钦纵在暗处布置了人来盯梢,也不会轻易被他们发现。否则他便不是沈惟钦了。

  谢思言闻言也不以为意,左右也没抱甚希望。

  奠仪毕,谢思言忽而跨前一步,探过身去,将一个信封垫至置盛果品的青釉莲瓣纹高脚碟下面,又慢慢退回原地。

  对上陆听溪诧异的目光,他道:“礼尚往来,他给你塞了那许多信,我总该帮你回一封。不过这坟里躺着的不是寻常人,想来这信不必焚掉也能捎带到。”又看向墓碑,“一点薄意,万望哂纳。”

  语气颇含讥诮之意。

  陆听溪原要回城,谢思言却提议去四处走走。

  “正月半将春未春,难得出来一趟,去四下里游憩观览一番也是好的。”

  前几日落了场雪,后头虽连晴了两日,然冬寒未退,地上覆雪犹存。陆听溪扫了眼银装素饰的琉璃世界,深深吸气:“好。等回头栗子再大些,就能带他出来走走了。”

  谢思言轻“嗯”了声,牵了她的手牢牢包住,往林深处转去:“那小子才丁点儿大就皮得很,亏得我当初见你害喜不重,还以为怀的是个安生的,谁想到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他这是随你啊,你就不省油,他怎可能是个安生的。”

  “分明是随你,你从前才是皮上天,你当年还毁了我一条裤子,莫非忘了?”

  “又浑说,我怎可能办那等事。”

  “呵,那条裤子我留存至今,等回去就拿给你瞧。”

  “你要敢穿着那条破裆裤出门,我就承认是我干的。”

  “不是破裆,是碎裆。”

  “哪就那般严重了!我也就剪了一刀而已!就……就那么一下下……”

  ……

  二人语声渐淡如烟,在薄雪中渐行渐远。

  未久,一双皂靴踏雪而来。

  松雪负轧,咯吱有声。步子极稳,在映了旭日朝晖的莹白雪海上钤出一列清晰足迹。

  这足迹笔直延去,最终在二人适才驻足之处止步。

  晨曦疏疏,雾凇浮浮,极目一片似真似幻的粹白中,一只修长皙白的手自紫貂裘黧黑袖缘内伸出,骨节匀称,状若琼雕。

  黑白相映,醒目铭心。

  那只手轻擎那已凝了一层湿冷水汽的高脚碟,抽出底下压的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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