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总想着能整合他们之力,自然就多一份希望。毕竟放任下去,会内耗一番,方便了敌人。”
闻娇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这人,说他聪明的时候倒是很聪明的。说他愚笨的时候,也还真有过那么一刻的愚笨与执拗。
“杀了梁立丰。”闻娇突然开口。
钟谦一怔。
“杀了他,是最简单的方法,将他手底下的军队,整合到自己的手底下。士兵听将官的令。无论是谁做了他们的上司,只要给他们军火,给他们衣食,他们就能听从。”
“有点麻烦……”钟谦皱了下眉:“我和他打过不少交道,说好听点,他是有进有退。说难听点,就是缩头乌龟。他不出来的时候,谁也拿他没办法。”
闻娇纤细的手指敲击着瓷杯杯壁,她慢吞吞地说道:“不麻烦。梁立丰主动联合郑兴洋、满洲伪军,来攻打我临城。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一旦站在他以为的绝对优势上,就会立刻如豺狼一样,扑食而出。我杀了郑兴洋,打了他的脸,他现在恨我恨得牙痒痒。只要你去和他说,我给了你钟家没脸,你要和他一块儿来攻打我……他保管不再做缩头乌龟。”
钟谦一时间没有开口。
闻娇不由得掀了掀眼皮,看向他:“快刀斩乱麻,只有迅速将他处理干净,才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钟谦忽然冲她笑了笑,眼底的眸光似乎都跟着动了起来,整张面容更显得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他说:“闻小姐说得对。”
这时候,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声近了。
似乎是谁在外面阻拦。
“闻小姐,你出来。”一道冷冰冰的女声响起。
闻娇看向了钟谦,钟谦脸色一沉,立刻就褪去了刚才带着温和笑意的神情。他起身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站着的是谁呢?
是钟夫人。
她被拖下去之后,过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恢复了理智。
而那半个小时里,她嘴里的谩骂粗俗不堪,让下人们都忍不住掩住了耳朵。
清醒后,钟夫人又惊又怒,以为自己是被下了什么咒。她也清楚,这时候不可能再和闻家装作若无其事了,于是干脆冲到了酒店来。
可她没想到的是,门一开,出来的却是她儿子。
“谦、谦儿?”钟夫人一愣,脸上凶色险些收之不及。
“送她回去。”钟谦吩咐一边的士兵。
“是!少帅!”
钟夫人一跺脚:“不成,我是你娘,你怎么能,怎么能为了闻家那个女人……你让开,我要问问清楚。她是不是你女朋友?她是不是故意找上你的……”
钟谦一手抵在门口,将门挡了个严严实实,他盯着钟夫人,反问:“她不本该是我未婚妻吗?”
这话是为了堵钟夫人。
不过说出来,钟谦大概是觉得有点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耳根还泛了点红。
钟夫人却没瞧出这些异常,她一生都在记恨闻家施与恩情时的“高高在上”,早在听说闻家败落的时候,她就还做了个美梦,等着那闻家小姐走投无路送上门来,让她肆意羞辱。
突然从钟谦嘴里听见这么一句话,钟夫人当即恼羞成怒,认定了钟谦已经被对方迷昏了头,还真和对方正儿八经谈起恋爱,还真当未婚妻维护起来了……
她又怎么受得了从高高在上的胜利者,突然就变成亏了儿子的失败者?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出入行伍,同无数男人混在一块儿……我不可能让我儿子有这样一个未婚妻!不可能!杀了我也不可能!”钟夫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她受不了!
她可以忍受,儿子因为与他们关系疏远,少于回家。因为她知道儿子在外头打下的一切荣誉,最终都是要落在当父母的身上的。别人都会称赞她教出了个好儿子,她沉溺在这种夸赞中,感觉到极致的得意。
可现在,她受不了,儿子改投别人的阵营。
那就是背叛了她!
可她却忘了,她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
按照钟谦所说,他十六岁就迫于家中无人,上了战场。他打交道的,就是行伍,就是无数的男人。他从他叔叔那儿接受到的教育,让他比别人更清楚打仗的含义。
他只是盯着她,淡淡地说:“您真的是疯了。”
钟夫人接收到他的目光,瞥见他脸上的神情,顿时更受刺激,她咬着牙,失了一切风度:“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哪里错了?我哪里错了!啊!让她出来……”
闻娇慢条斯理地走到钟谦背后,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背。
钟谦僵硬了一瞬,这才往旁边挪开了半步,当然也就露出了后面的闻娇。
闻娇那身骑装还没有换下,头发高高扎起,眉眼娇艳又锐利,如带刺的玫瑰,漂亮而又高高在上。
钟夫人望着她的样子,心底的记忆又一次被掀了出来。
来了!又来了!当年闻太太就是这样的神情……哦,阿旭当时还说,闻大帅的太太,果然是漂亮又有气度。
钟夫人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死命盯着闻娇的脸,朝她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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