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随意抽了一本,竟然是一本《天工开物》,贞娘翻了翻,诧异极了,夕糙送了茶近来,见贞娘在看书,便将茶水放在桌上,用官窑的甜白瓷玲珑杯倒了一杯薄荷玫瑰茶,双手奉给贞娘,“大小姐,请喝茶。”
贞娘接了过去,还未及喝,便闻到一股子玫瑰的甜香和薄荷的清新,二者夹杂在一起,不仅不腻,反而更加的新甜。
贞娘尝了几口,问夕糙道,“这茶是哪里来的?”
夕糙答道,“这茶是我们姑娘自己制的。”
“哦?你们姑娘还会制花茶?”贞娘惊讶地问道。
夕糙不禁有几分得意,也是因为知道大小姐未出阁前最是和气的,便多了几句,“我们姑娘会的可多了……”正准备往下说时,猛地想起九娘子告诫过的要低调的话,连忙匆匆打住,“大小姐,若没有事,奴婢先退下了,姑娘马上就回来了。”
贞娘点点头,有意思,没想到这个九妹妹还是个能人呢。
夕糙退了出去,贞娘又抽了几本书出来,有些医术,还有些游记,都是看过不少遍的,书上有些地方还有九娘子的批注。
贞娘正看得兴起,门口传来九娘子的声音,“大姐姐!小九来迟了,还请大姐姐莫怪!”
贞娘回过身子,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儿。
九娘子立在门口太阳光的光线之下,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头上只一支玉兰花碧玉钗,整个人淡雅又质朴,细细看去,修长入鬓的眉,酷似五姨娘的极美的凤眼,挺直的鼻子,如胭脂般醉人的红唇,俨然就是一个美人,比起七娘子的明艳,八娘子的娇媚,似乎九娘子的美是淡淡的,但却也更加的耐看些。
九娘子走到贞娘身旁,“大姐姐,小九愚钝,没想到住了大姐姐以前的屋子,不过大姐姐放心,以前大姐姐的东西,小九都没有挪动,依旧放在老地方了。”
贞娘笑了笑,“傻丫头,这屋子母亲既是给了你了,就是你的屋子了,想怎么布置怎么摆设都是你的事了,姐姐都嫁出去这么多年了,一些旧物该扔的就扔了吧。不必放在心上的。”
九娘子淡淡一笑,“大姐姐虽然出嫁多年,但也永远是我们姐妹的长姐,这点礼数,小九还是知道的。”
贞娘也就罢了,转而问道,“才刚我等你无趣,便翻了翻你的书,怎么,九妹还喜欢看《天工开物》和一些个医书呢?”
九娘子有点赧然,说道,“让大姐姐笑话了。小九平日里无事,就喜欢摆弄些花糙,所以就托大哥哥给我弄了本《天工开物》,因为小九自小身子也不大好,总吃药,便想着看看医书,自己也弄些个自己保养的法子罢了。”
贞娘惊奇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庶妹,大多富贵人家的姑娘,有些个诗才或是画艺或是琴技,那都很正常,女儿家也不过是给自己熏陶熏陶,多个技艺好在人前显露几分罢了,但这《天工开物》可是集农业和一些手工业技艺于一书的,怎么会有女儿家家的喜欢看这样的书呢?不由得对这个九娘子又另眼相看了几分。
九娘子自己倒不觉得怎么样,笑道,“小九平日里是最最无趣的,叫大姐姐笑话了。大姐姐怎么今儿想起到这来看看了?”
贞娘这才正了正心,说道,“一来也是回来看看自己的老屋子,二来,也是来看看你,你进府时,我正好要出嫁,姐妹里就与你稍微疏远些,嫁过去之后也忙,没时间和你好好聊聊,今儿正好也没事,就过来寻你,想着同你说说话。”
九娘子点点头,心里却打起十二万分的jīng神,适逢多事之秋,不由得她不多留个心眼。
贞娘开口说道,“那日里,你也见着你姐夫了,你七姐姐和八姐姐的事,或多或少,你也该猜着一二了吧?”
九娘子脸红了红,立刻想起那天,徐振祥只穿着中衣的样子,还有将自己的珍珠薄荷手串掳了去的事qíng,“大姐姐放心,小九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天的事,小九就当是过眼的烟云,早就散了去的。”
贞娘点头,“你姐夫这个人,最痛恨的就是别人设计他,别看他表面挺冷的,其实他倒是个细心妥贴的人呢。”
九娘子心里直打鼓,贞娘的这话怎么对她说起来了,按说也不合规矩,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敷衍着应了。
贞娘又说道,“哎,大姐姐身边一直也没个可靠贴心的人,如今,大姐姐这肚子又不争气,这日子,真真也是没法子过了。”
九娘子这下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审慎地答道,“大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且放宽心吧!”
第三十四章 低调
更新时间:2012-11-15 9:47:56 本章字数:4673
贞娘见九娘子竟是水泼不进的,便索xing直接问道,“不知道将来谁家那么好命,讨了九妹妹去,九妹妹自己心里喜欢什么样的,大姐姐也给你留心留心。唛鎷灞癹晓”
贞娘的这话已经说得十分直白露骨了,按说她一个大家族的嫡长女,是不该这么说话的,那既然这么说了,这番话就一定是存了打探之意,九娘子心里明镜似的,面上依然露出羞意来。
“小九没有什么想法,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九娘子依旧是官方回答。
贞娘又说笑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回到chūn熹堂,大太太忙一迭声地命人上点心上茶,“怎么样了?”一边还关切地问着。
贞娘坐在大太太身边,叹了口气,“真真是滴水不漏,xing子是再好不过的了,比六妹妹不知道qiáng了多少去了,只可惜没托生在您的肚子里。”
大太太讶异,“有这么好?你也太轻瞧了你六妹妹吧?那可是你嫡亲的妹妹!”
贞娘嗔道,“娘,我哪里不知道她是我的亲妹妹了,就是因为是亲妹妹,我才这么说的,娘,您也该好好教导教导六妹妹了,养在您身边倒也无所谓,可将来要是嫁人,依着您的xing子,肯定得嫁进高门里去,可她这xing子,若是进了那婆母苛刻、妯娌又多、规矩又大的人家,岂不是要被活活生吞吗?”
见大太太沉吟不语,又想起自己的经历,眼圈又不禁红了,“就是我,自认比六妹妹稍qiáng了些,您看看,这日子过得……”
这下,大太太便忍不住了,也落下泪来,“我何尝又不知道呢?统共就这么两个嫡亲的女儿,你日子过得磕磕巴巴的,我才更心疼这个小的,以后嫁了出去还不知道要受什么苦呢,趁现在还在我身边,就使劲疼了些,便是你,我想疼也疼不上了,苦了你了,我的儿……”
贞娘见大太太也哭了,连忙止住泪,“都是我不好,又招您了。且不说六妹妹,娘以后多教导点就是了,六妹妹聪明伶俐,自是不难。只是那小九,娘,我真的看上了,而且我看侯爷的样子,对小九也还算上心,父亲再不同意的话,那huáng花菜可就都凉了。婆母最近又在四处出门会客,打的可不就是这贵妾的主意吗?”
大太太也止住泪,“我的儿,莫说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庶女,你就是看中了娘身边的任何东西,但凡娘有办法,就一定给你送过去。这事,你放心,我肯定会说服你父亲的,你就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贞娘这才放下心来,大太太要留她用膳,她也不肯,坚持立刻回永安侯府去,大太太自是知道她的难处,只擦了泪,又包了好些个包袱,吃食、首饰、衣裳的带了许多回去。
大太太送走了贞娘,回头就撑不住地躺倒了,当天晚上就有点发热,顾妈妈忙去请了大老爷进来,大老爷又派人去请了府里的大夫来看了,不过是受了风,着凉了。
趁着大老爷在身边,大太太又使出了眼泪政策,哭诉道,“老爷,贞娘也太苦了些,妾身每次想到这孩子,妾身的心都要碎了,求求老爷了,就成全了我们母女吧。”
大太太脸色蜡huáng,额头上只勒着松香色的抹额,背靠着大红色的攒金丝弹花软枕,泪眼模糊,看着大老爷也不由得多了几分爱怜,“身子不好就好好歇着,想这么多gān什么,贞娘的事,你放心,我决不会撒手不管的。”
大太太也不紧bī,只是连着两三日下不来chuáng,府里的中馈无人料理,一时闹得是jī飞狗跳,连内院的事都找上大老爷了,大老爷终于不胜其烦了,亲自去了chūn熹堂,同大太太深谈了一次,大太太这才起chuáng料理起事务来。
到了八月十五那天,一早,大太太就将几个姑娘们都唤到了chūn熹堂,“今儿,我和你们父亲要带你们去北静王府花园赏月,下半晌就动身,你们都给我仔细打扮了,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后边这句话却是向着七娘子和八娘子说的。
姑娘们都应了,用过早膳就各自回房,只有六娘子被大太太留了下来。
大太太自然是又拿了体己银子给六娘子做了新衣裳,打了新首饰,并亲自给六娘子打扮上了。
回到秋梧苑,夕糙和夕灵便忙碌起来,一会儿找衣裳一会儿寻首饰的,倒是九娘子不慌不忙的,坐到了西间的炕上,拿了本游记看了起来。
夕糙吩咐了夕木夕芝去小厨房里烧水,摘新鲜的花瓣,吩咐夕茉夕莉去烧炭,一会儿好给九娘子熨外边穿的大衣裳,夕灵在细细地挑着首饰,夕糙忙得团团转,进了西间,看见九娘子悠闲的样子,上前说道,“姑娘,您怎么还歪着看书呢,赶紧的歇歇,养养神,晚上赏月,不知道还得闹到什么时辰呢。”
九娘子淡淡地说道,“忙什么,咱们是去别人府里赏月,你们弄得这么大张旗鼓的gān什么。”
夕糙一时倒愣住了,“怎么说,也是去王府呢,总不能丢了姑娘的面子吧。”
九娘子说道,“不,你说错了,你家姑娘我并没有多大面子,且这府里的面子可不是靠我撑着的,今儿的主角是六姐姐,你告诉夕灵,衣裳首饰都拣素净的,别太花哨华丽了。”
九娘子的话,一下子将夕糙兴奋的心qíngdàng到了谷底,然而细思量起来,又不得不承认九娘子的话是对的,看着自家姑娘如此淡然地说着些自己庶出身份的话,夕糙难受得差点要掉下泪来。
尽管如此,夕糙还是更加细致地打理着九娘子出门的东西,只是再也没有那种忙乱兴奋的感觉了。
都准备好之后,夕糙和夕灵请九娘子看了她们准备的东西,因为九娘子向来不喜那些花哨的东西,所以,夕灵给挑了一件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下边是藤青曳罗靡子月华裙,怕九娘子晚上冷,还带了一件丁香色的软毛织锦披风,首饰是金累丝衔珠蝶形簪,烧蓝点翠凤形钗和洒金珠蕊海棠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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