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了杯子,刚站起身来,就被贞娘拉着走到徐振祥的身边,贞娘笑着对九娘子说道,“在这儿的都是咱们家人,也不必这么拘着了,给侯爷敬杯酒吧,迟早是一家人的。”
贞娘说的轻松,大太太在一边也说道,“就是,小九和振祥的事已经定了,众人皆知,也不用藏着掖着的,小九,你就大大方方地敬一杯吧。”
九娘子微微有点窘迫,不敢面对徐振祥的眼神,徐振祥似笑非笑地看着九娘子,脸上的神qíng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看着九娘子有点尴尬的神qíng,徐振祥自己gān了杯中之酒,说道,“若是不能喝酒,就不必勉qiáng了。”
九娘子听到徐振祥这么说,哪里还敢不喝了,只得也gān了杯中酒,好在只是小小的一杯,也是滚烫的甜酒,倒也不难喝下去。
喝完之后便逃也似的躲开了徐振祥的视线,她总觉得徐振祥的眼睛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这让九娘子很不舒服,她习惯于将自己厚厚地包起来,不喜欢有人将自己看穿的感觉。
到给六娘子和杨广敬酒时,九娘子就轻松多了,六娘子嘻嘻哈哈的喝了,九娘子也陪着喝了,倒是杨广,手忙脚乱的,打翻了酒杯不说,还将长袍的下摆都打湿了,等到终于喝了那杯酒时,九娘子笑意盈盈的样子再次让杨广差点又出神了。
别人都没注意到杨广的失态,还道是杨广新姑爷脸皮薄,不好意思,只有徐振祥若有所思地盯着杨广看了许久。
九娘子敬完酒之后,就觉得心里突突的有点难受,便起身走到了厅堂外边的长廊上,找了一个拐角处,避了厅里说话喝酒的众人,坐下来,靠着栏杆歇歇,摸摸自己的脸,觉得有点烫了,而外边凛冽的冷空气也让九娘子有些微的痛快之感,索xing坐着多chuī一会儿。
正当九娘子还拿手拍着自己的脸时,身后传来徐振祥低沉的声音,“就不怕着凉吗?热热的身子跑到这外边来,也不披大衣裳。”
九娘子一惊,想要转身站起来,却因为喝了几杯酒,有点发晕,差一点没站住,幸亏徐振祥及时托住了九娘子的胳膊。
九娘子稳住了身子,连忙抽回了胳膊,低着头,“嗯,知道的,马上就回去的。”
徐振祥又问道,“那古本可还喜欢?”
九娘子抬起头,看了看徐振祥,一接触到徐振祥那幽深的眼神,立马又避了开来,“嗯,喜欢,多谢了!”顿了一会儿,又加了句,“正是我一直想要的!”
听到这句话,徐振祥才无声地笑了,“你若再有什么喜欢的,只管告诉我,我一定去帮你找来。”
九娘子点点头,便想离开这里,单独与徐振祥在一起,那种高压让九娘子有点喘不过气来,只想逃离才好。
谁料刚刚走过徐振祥的身旁,便被徐振祥一把拽住了手腕,九娘子大惊之下便想用力挣脱,却被徐振祥在自己耳旁的一句话说的顿时腿脚都酸软了,“别动,让我看看,给你的镯子带了吗?”
九娘子酸在那里动弹不得,徐振祥抓住九娘子的左手腕,感觉了一下,果然是有个镯子模样的东西套在九娘子手腕上,徐振祥便点头道,“还算听话,别轻易摘下来。”
九娘子这才回过点神来,心里暗暗腹诽,“什么啊,不是不想摘,是摘不下来罢了,他还以为谁稀罕那破镯子吗?”
当然,九娘子的面上没有任何表现,只是用力挣了几下,提醒徐振祥道,“侯爷,既然如此,就请放小九回去吧。”
徐振祥松开手,“反正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进府来的。”九娘子还没来得及想这句话的意思时,徐振祥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道,“你认识杨广吗?”
这话有点没头没尾的,九娘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徐振祥又补充了一句,“在他同六娘子成婚之前,你认识他吗?”
九娘子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后答道,“在北静王府里见过两次,”顿了一下又说道,“他帮过我的忙。”
“哦?还有这事?难怪,难怪。”徐振祥一副了然的样子叹道。
九娘子讶道,“难怪什么?”
徐振祥狡黠地笑了,“这小子眼光倒不错,只可惜慢了一步。”
九娘子有点生气了,这人怎么这么奇怪,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便不想再理他,抬脚想往厅里走去。
徐振祥再次拉住九娘子的胳膊,“那小子估计是将你误认为是六娘子了,你最好心里有个譜。”说罢才松开九娘子,自己先转身进了大厅去了。
九娘子楞在那,半晌没反应过来,什么?杨广将自己误认为是六娘子了?这是什么话,从哪里说起的?又想起这两次,六娘子回来时的光景,顿时,脸色有点发白。
看着徐振祥渐渐走入大厅的身影,九娘子想起了那次在大太太的威bī之下,他主动承认了那件披风是他的,那本是杨广的,今天听他的意思,似乎是也知道了这披风的主人了。
九娘子不禁抚额,这都是什么事,但愿事qíng不是徐振祥说的那样,又想到六娘子的心事,心里更是打起鼓来。
等回到厅上时,九娘子这才注意到,似乎真的是像徐振祥说的那样,自己刚刚落座,就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眼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九娘子抬头去看,果然就与那边桌子上的杨广的视线在空中碰到了一起,杨广眼中的关心热烈几乎是毫不掩饰的,看的九娘子心里一惊,忙要低头,又无意中瞥见徐振祥的眼神,就是那种微微含着了然的笑意的眼神,九娘子不由心中大恨,这人,是看热闹来了吗?
这顿饭九娘子吃得是心不在焉的,好不容易用完了,众人起身移步到了内堂,大少奶奶带着丫鬟们服侍着众人用了茶,九娘子便起身向大太太说了声,借口身子不大好,要回去歇着,早点离席,便出了内堂。
九娘子是想着早点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带着夕灵往秋梧苑而去。
深冬的天气,寒冷至极,九娘子双手缩在徐振祥送的那套白色的貂毛护套里,里边还放着个jīng致的珐琅小手炉,倒也不觉得冷。
刚转过园子里的垂花门,再走过抄手游廊,就是秋梧苑了,突然一个人影从游廊后边穿了过来,站到了九娘子身前,将九娘子吓了一跳,夕灵也唬了一下,赶紧跑到九娘子身前,“谁?”
九娘子后退了几步,定住身子才看清楚原来是杨广,夕灵也看清了,便有点脸色不好,不高兴地嘟囔道,“怎么回事啊,又是您呢,总吓唬我们姑娘呢,神出鬼没的。”
九娘子喝退了夕灵,朝杨广行了礼,“六姐夫可是有什么事qíng吩咐小九的?”
杨广被夕灵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挠挠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九妹妹可还好?”
如果今天没被徐振祥提点一下的话,九娘子肯定不太明白杨广的意思,但是现在,九娘子心里却有点发愁了,该怎么说呢,杨广虽是享誉天下的少年将军,但是却是六娘子的丈夫,如果说徐振祥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北静王府的相识给这个少年郎带来的就是一场误会和遗憾了。
九娘子示意夕灵走开了几步,对杨广说道,“小九很好,多谢六姐夫记挂。”她特地将“姐夫”两个字重重地念了,希望杨广自己能记住自己的身份。
果然,杨广的神色黯然了一下,转过身去,“我知道你很好,也知道你会成为永安侯爷的妾室,我只是替你不值,你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九娘子微微抬起头,看着自己身前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心底有些微的无奈,为什么这些身处高位的人都要对自己表达一下安慰或是不平呢,其实真的用不着的。
“六姐夫,您的好意小九心领了,只是容小九说句实话,小九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是小九从不会亏待自己,不管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小九守的是自己的这份心,所以,六姐夫的担忧和不值……”九娘子顿了一下,杨广也转过身来,无比惊讶地看着九娘子,似乎是被九娘子的话吓倒了似的。
“实在是没有必要,恕小九不敢也不愿接受。”九娘子又接着说道。与其让他这么不清不楚的,还不如彻底断了他的念头,省得以后再出什么漏子。
杨广的神色有点尴尬,这个少年将军长这么大,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世人对他从来都是恭敬仰望的,还是头一次,有这样一个小女子,竟然不屑他的同qíng,他的好意,这让他一时有点恼羞,虽不至于成怒,但心底确是有点不舒服的。
“你……”杨广你了一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九娘子就这么静静地淡淡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波澜,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仿佛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gān的人一样。
九娘子的这种神qíng激怒了杨广,难道这么久以来,还都是自己的一厢qíng愿吗?难道这世间还有女子能抗拒自己的好意吗?
杨广不由自主地上前了几步,走到九娘子身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这么说?”
九娘子眼看那高大的身影就要撞到自己的面前了,轻轻地慢慢地后退了三步,静静地望着发怒的杨广。
杨广有点真的受不了了,“你知不知道,我本来是要求娶你的,是我太大意,没有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只知道你是曹府的姑娘,看你的气度行事的进退,还以为你就是嫡女六娘子呢,所以,我母亲跟我提这桩亲事,我就答应了,因为,我以为那是你!”
杨广一股脑地将心底的话都倒了出来,九娘子听了,面色愈发冷了几分,“原来如此,原来在六姐夫的心中,我们庶女就不该有什么气度了,就该是畏缩怯懦的吗?那么,对不起,让六姐夫您失望了吧,小九不是嫡女,而是一个小小的庶女罢了。”
不等杨广反应过来,九娘子接着说道,“也请六姐夫您收回您高贵的同qíng,小九天生就是做妾室的命,担不得您的不值!”这话说得又直白又呛口,九娘子也有点暗火,也顾不得管那杨广是不是能受得了了。
“你!”杨广果然被气到了,只说了一个你字,就抬手指着九娘子,恨恨地说不出话来。
“我?我怎么了?我不识好人心?我不识抬举?哼,小九再说一遍,小九的命小九自己会把住的,不需也无需旁人的好意!”九娘子又添了把火,话说得更狠了。
杨广哪里禁得住九娘子这么拿狠话激,已经攥紧了拳头,咬牙道,“你这个狠心的丫头,我真是看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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