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触动了陆远征的逆鳞,朝父脸上的神色有片刻难堪,很快收住了:“老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向来见不到花期受委屈,花期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不是?你也是当爹的人了,倒是也擦亮眼睛看看,免得屿修他年轻,被骗了。”
“我看什么。”陆远征似乎觉得好笑,“就算她真嫁进陆家,也不是我来娶。被骗也不是我被骗。”
陈安梨惊愕瞬间,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从中听出一点窃喜和看戏的意味来?
朝父也没料到他是这样的态度,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是,老陆,你还真打算让她……进陆家门?”
陆远征的神情淡然,自带一股气定神闲的高傲:“陆家向来没有靠联姻获取资源的先例。如果屿修他需要一份好婚姻才能维系住陆家产业,那这家业毁在他手上了也罢。”
这话看似在说陆屿修,实则完全是在打朝父脸,因为他当初和朝花期的母亲结婚,就是看中了对方背后的家族企业和财力。
而他一直打着把朝花期送来陆屿修身边的主意,无非也是想从陆氏这边分一杯羹。
朝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朝花期眼看着形势上升,也不敢再拿自己的事点火,她默默地抹了抹眼泪,跟在经理背后出了门。
房间里三方对峙。
陈安梨跟着沉默,有些捉摸不清陆远征的立场。
在别墅里的时候,她很清楚陆远征和她是对立的,但是出了门,她又似乎总能无意间感受到陆远征父亲般的护短和柔情。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
有服务员进来收拾撒到地上和桌面的酒渍。
朝父似乎对这个气氛极其不满,踱步到走廊去了。
陈安梨还在那边胡思乱想着。
她也不敢继续呆在陆屿修怀里惹人嫌。
安分坐在椅子上,视线偶尔飘过去偷瞄陆父一眼,很快就被抓个正着。
陆远征的长指点着桌面,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安梨,脸上的神情明明聚着严肃,眼底却像是带着揶揄的光。
“你知道你刚刚哪错了吗?”
陈安梨愣了一下,看一眼陆屿修,才反应过来陆远征是在问自己。
她像是上课睡着却突然被班主任点名的学生,有些忐忑地看过去,吸了吸鼻子,猜测着承认罪名:“我、我不该当面拆穿她?”
完全疑问的语气,陆远征似乎被她气笑了,脸上的神情变化不大,但是眉间的褶皱很快舒展开来。
他看着陈安梨的眼神,长指敲了敲桌面,问她:“你以为能在顶楼工作的人,是凭什么能待在那边?”
陈安梨听着一怔。
她不知道啊……这个问题之跳跃,超出她的认知了啊。
陆父看着她,身体略微往前倾了倾:“之前是屿修带着你上去的,顶楼的人怎么可能再拦着你?就算拦,她们也会先问一下我和他的意思。你之前不是挺横的吗?怎么这种事上认怂了?”
陈安梨老脸一红。
她好像听懂了陆远征的意思,又生怕是自己会错了意。
她有些犹豫地看一眼陆远征,不敢搭茬,又默默地瞥一眼陆屿修。
想了想,她只能试探着解释:“酒真的不是我泼的。”
陆远征这下是扎扎实实被气笑了。
陆屿修点头:“我看到了。而且,就算是你做的也没关系。她确实过分。”
陈安梨一怔,看着陆远征略带无奈宠溺的笑,不敢跟着陆屿修造次。
陆远征的视线移到桌上的红酒上,捏着高脚杯晃了晃,看着里面的酒贴着杯壁而过,很快分开来,恢复透明。
“你知道这种情况,换成屿修的母亲会怎么做吗?”
这还是第一次听陆远征这样满含柔情和宠溺地随意提起关于陆屿修母亲的日常,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
陈安梨静静地听着,看着陆远征弯唇,无奈而又宠溺地一笑。
“她一定会站起来,在对方哭个不停的时候拿酒再泼别人一身。”
陈安梨有些错愕。
陆远征挑了挑眉,缓缓抬起视线,难得柔和地看着她:“她不仅泼,泼完手还得指着门补一句,‘楼上有的是衣服,你这么爱受委屈,那就继续哭,换了衣服下来我还泼,你可以再去换’。”
毫不讲理,也毫不让自己受委屈。
陆屿修视线落在面前的酒杯上,难得也在静静听。
“舜汐这个人,从来不在意什么身份场合。看不惯就会拆穿,不高兴就会发泄出来。别人对她有偏见,她也不解释,反而让着误会进行到底,然后再绝地反击。那个时候,人人都说她不过是依附陆氏依附我,她原本不是蛮横的人,但是偏偏嘴上仗着陆氏和我,从不吃亏。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我才发觉我对她不仅仅是兴趣和好奇而已。”
舜汐太过自由,可以自由地掌控属于她的一切,包括他。陆远征甘愿属于她,却从未能将她变成独属于自己的所有物。
陈安梨听着,有好奇也有怅然。
她不太懂安慰人,尤其是这种长辈们略带遗憾和神秘的爱情故事,说什么似乎都不合时宜,但是什么也不说,又好像白白得了便宜听了免费故事满足自己好奇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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