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梨静静地听着,旁边的警察开始语气不太好的催促陆屿修:“起来,去警局。”
陈安梨像是没听到,手上动作没停,直到扣好了最后一颗扣子,帮陆屿修把衣领整好,拉他起来。
陆屿修身上没什么力气,借着陈安梨的力气起来,忽然低低的开了口:“是我——”
全场人哗然。
陈安梨抬头去看他,陆屿修眼底的光破碎着,对着她一个人又小声重复一遍:“是我……报的警。”
刚刚说话的警察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那边,刚刚消停了的赖静云又开始拉着被角哭哭啼啼,声音几乎完全盖过了陆屿修的声音。
陈安梨听得实在心烦又火大,她猛地转过身去,瞪着那边的人,声音里压抑着愤怒,字字清晰地开口:“没听清吗?他说,是我们这方报的警。而且,我们严重怀疑陆屿修先生被人下药了,我们申请要做血液检查。”
那边,正在劝说赖静云先把衣服穿起来的经纪人瞬间出离的愤怒,她直接把衣服一甩,起身瞪着陈安梨开始破口大骂:“你什么意思?你们家艺人做出这种臭不要脸的恶心事,还想推卸责任是不是——”
陈安梨完全没有理她的话。
她不卑不亢地瞪着那位一直被喊队长的警察,目光有些凛冽地缓缓移到刚刚呵斥陆屿修的警察的脸上:“另外,在检查结果和事情真相出来之前,希望在场的每一位都能坚持疑罪从无的原则,公平公正对待陆屿修先生,否则,我方将保留控告诸位名誉侵犯的权利。”
她回过头来,对着陆屿修还带着湿意的眼睛对口型:别怕。
她牵了一下嘴角,却不成笑,继续用口型安慰他:我会陪着你的。
窗外的大雨滂沱。
楼下记者们的热情丝毫没有消退。
陈安梨从柜子里找出鸭舌帽和口罩,一个个给陆屿修带好。
他带着些病态的脆弱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陈安梨,任她摆布,身体却无力又满是汗意,滚烫和冰凉交织。
一路在警察的簇拥下下楼,陆屿修脚步虚浮,自己几乎无法站稳和行走。尽管他很清瘦,但毕竟是一个成年男性,个子又高,陈安梨几乎支撑不住他全身的重量。
就在她架着陆屿修不受控地向前倒去的时候,旁边的季风忽然抬手,撑住了陆屿修。
他扶着陆屿修一路向前。
少年对于别人的碰触下意识地抵触着,刚微弱地挣扎一下,就听季风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这种时候就忍一下吧。她快撑不住了。”
陆屿修意识还没完全回落,闻言咬紧牙关,居然真的没再挣扎了。
只是,背上不断涌出的生理性汗水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雨声哗啦啦从天空坠落,在地板上尽数砸的粉碎。
陆屿修刚在季风和陈安梨的搀扶下露面,门口被拦着的记者很快就炸成一团。
各种犀利的问题和难听露骨的字眼不绝于耳,伴随着让人目眩得几乎要作呕的闪光灯不停晃过。
陈安梨把陆屿修交托给季风,像是一个战斗力十足的女战神,冲到最前面,挡开拍个不停的记者们,替陆屿修开路,也替他遮挡了所有风雨。
她冷着脸,没有回答记者任何问题,直至目送着陆屿修坐进了警车。
少年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应和着之前被汗水打湿的凉意,眼底的雾气更甚。
陈安梨只看一眼,心就觉得搅碎了一样。
脑海里全是第一次遇到陆屿修时,他隔着雨幕望过来那一眼。
隔山隔海,搁不住汹涌的人心变故。
怪她。
都怪她。
陈安梨弯身,准备和他一起坐进去。
旁边的警察很快开始伸手阻止她:“无关人员不要妨碍公务——”
“他有洁癖!”陈安梨在黑夜的大雨里仰头低吼,“而且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我是他经纪人,我必须陪着他!”
眼看着记者在午夜里就要涌来,队长锐利的视线瞥过来,很快摆摆手。
陈安梨挣脱开来,转身钻进了警车。
车子伴随着警车尖利的鸣笛声,划破了黑暗,盖过了雨声。
一路忐忑。
到了警局,陆屿修很快就被单独带走,先是去做了体检,很快又被带去了审讯室。
大半夜过去,陈安梨忐忑的等在外面,再也没见过他。
警察局里即使是深夜也不算安静,隐隐暴露着这个城市平和繁荣的白日里最见不得光的部分。
陈安梨靠着墙壁站到腿失去知觉,也没等到陆屿修出来。
她的眼睛有些发酸,又干涩的吓人,终于疲惫地从手机上移开。
心口好像堵了大石。
微博上的舆论已经一边倒,在陆屿修看不到的地方,每个人一脚把他踩到低谷,舆论全都倾向到赖静云那边,掀起了一波又一波对陆屿修的声讨浪潮。
公司那边的电话打过来几通,从陈主管和制作人唉声叹气的语气中,也知道这次事件有多棘手,影响有多大。
瞿清和季风已经被公司劝走了。毕竟谁也无法预估,这种时候贸然扎堆和站队,被有心人利用,会给两个人带来多恶劣的影响,又会把陆屿修推进怎样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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