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吧。”良久,木若轻语。
待人影散尽,她终于再无力支持,颓然伏地,双手覆面。泪水从指缝间涌出。
人生如此凉薄,自然吃喝玩乐。
人生如此凉薄。
白墨。
时已至今,你如何能以这样一副陌路姿态堂而皇之地进入我的生活?如同一把利刃生生撕破我三年来苦心经营的假面,将过往的一切铺展在我眼前。
残忍如你,让我的人生一片荒芜,残忍如你,至今依旧不躲不避,揭了我的伤,长驱直入。
就算你从未在乎,怎能如此残忍?
“…好久不见了,美人师父——”白墨。
ˇ美人白墨ˇ 最新更新:2013-12-13 22:26:00
是夜,灯火宣明。
有间青楼中厅里,更是人声鼎沸。
“五十两!”“八十两!”“一百两!”“二百!”…
叫价声此起彼伏。
众所周知,今夜是有间青楼头牌公子出阁之夜,花街之中每间青楼都有头牌,唯有间青楼头牌是男倌,也因此吸引了为数不少的江湖女子捧场。
二楼正中,帷床掩映,隐约可见白衣公子端坐其中。
白墨听着楼下毫无间断的报价声,唇角笑意清浅:“不知今夜谁入此帐,倒是让若儿赚着了。”
青衣男子抹汗:“公子何必——”忽止了声。
白墨轻笑,望向帐外鬼祟人影:“木姑娘来了,快请进吧。”
木若轻颤了下,却只能抑下心中上涌的复杂情感,冷声道:“木若不才,斗胆请教白公子,不知碧落宫人造访,有何指教?”
“木姑娘请进来说话。”帷内的声音温润如泉。
青衣男子走出帷帐,微揖一礼,转瞬消失。
指甲嵌进手心,木若咬了咬牙,一步一步赴死般踏入纱帐。
光线在上空被挡住,木若却依旧低着头。
“你怕我?”熟悉的呼吸附在耳边,慵懒而危险。
木若未作声,眼睫微颤了颤。
怕…她怕得要死。
她至今记得她唤他美人师父时的欣悦,仿佛拥住整个世界,所以即便是被他利用而为人所掳尝遍刑罚她也不曾有一句吐露关于他的事情,尽管明知只要是能够为她所知的,都无法危及他半分。
令人胆寒的刑罚一一落在她的身上,几乎被撕裂的灵魂在见到他提剑浴血而来的那一刻,却仿佛入了天堂。
只是可否告诉她,为何红莲地狱总要掩上天堂的假面?
他哪怕有一点在乎她,哪怕稍有心遮掩,她都可以装作天真不去想他以她试毒数年,不去想他视她如弃子,不去想她的未来。
可他没有,美人如斯,终是连这一点点也不愿多做。
所以就有了那一日,得救归来之夜她方将自己全部交予了的公子,也不过几个时辰,便被她亲眼见他与女子床榻合欢。
芙蓉帐暖,红烛笙箫,巫山云雨,以为两情相悦,不过作乐寻欢。
师父呵师父,无情却作多情,何必呢?
“木府的人…是你杀的…么?”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
是她的错觉么?身上的影子,轻颤了颤,“师——”
“是又如何?杀了我么?”话音未落,她被扳起脸,迎目的光让她闭上了眼,下一秒,便有什么重重地覆压唇上。
脑海里迅速地闪过记忆里不愿触碰的镜头。
烛光下,昨夜尚与她耳鬓厮磨的男子正与娇媚美丽的女子缠绵榻侧,那个让她身心俱失的美人师父抬头望着连欢欣都来不及收回就僵滞原地的她,眸底光华万千,却只轻开了口。
“若儿,出去。”
出去。
他没有一丝慌乱,他只淡淡说:出去。
呐,师父,你是让我走出有你的世界么?
她一路踉跄地跑出碧落楼,泪水泄洪般流淌不止。
是假的吧,骗人的吧。
怎么可能呢?
她跪在碧落楼外,任脸颊被泪水染湿,再被风吹干,一动不动。
身边围了太多的人,有人拉扯她,整个世界都嘈杂,她却听不到。
师父,你快出来好不好,若儿刚才没有冲进去,若儿什么也没有看到…只要你出来,我们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好不好…
影子从长变短,又从短变长。
她看见有人心疼地望着她,进出碧落楼十几趟,来来回回,仿佛刀一样割在心上。
她听见有人说,傻若儿快起来吧…公子他有事…不会出来的…
她茫然地抬头,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嘴角扯起破碎的笑容。
为了最后一次挽回,我已如此卑微,你却连这一点机会,都懒得给我。
也罢。
她不知这副早已被各种毒刑摧残到千疮百孔的身体如何被游弋的意识带到了司法阁,身后跟着碧落宫里与她熟识的众人。
她只记得自己轻轻开口,尚带笑意,声音却渺若无魂:“林阁主,送我一瓶‘碧云染’好么?”
身后有人疯了一样地拉扯她的身体。
一入碧落,终身碧落。
凡叛宫者,赐碧云染,肝肠寸断,皮肤寸裂,血尽而亡。
52书库推荐浏览: 曲小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