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没在意,动作太快了。”
看他轻描淡写带过,径自朝溪流前去了,归菀一阵反感,默不作声跟上来,把袖管一卷,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荡了荡帕子,那上头绣着的一对小鱼,就当真在水中嬉游了起来。
“唔,这才是鱼水之欢呀?”晏清源倾过身子,往她手底一凑,笑吟吟道,归菀立时飞红了脸,将帕子一捞,拧了两下,心里啐他一口暗道这人满脑子只有这事,起身就走。
手里帕子却被探过来的一只手,这么一拽,就落到了晏清源那里,他毫不见外地先往鼻底一嗅,得了芬芳,才一抹额头,擦了擦脸:
“我记得你之前绣过一方带木兰花的帕子,哪里去了?”
算起来,那方帕子,丢也有一载多了,不成想他竟然还记得,归菀便信口一答:“我也不知,许是哪一回出门丢了。”
“那是哪一回出门呢?”晏清源似欲一探到底,归菀把帕子夺回,复又蹲下来搓洗,那幕篱便显得有些多余碍事了:
“若是知道哪一回,我该找去了。”
晏清源帮她把幕篱挂起,那半张娇俏的脸,剔透如雪,又稍染稚粉,鼻间微微沁出的一把细汗,被那日光一打,也成了细碎的金色。
他盯着这张姣好的面孔打趣道:“丢了便好,我还以为你是送了情郎。”
听他三番五次地“情郎”挂嘴边,归菀心下不快:我有没有情郎难道你不知?稍一愣神,手底帕子顺水而去,晏清源倒反应迅敏,马鞭一勾,给捞了回来:
“不想要了呀,送我啊!”
归菀一想这帕子刚才被他这样擦那样擦,连带着脖颈,都一并抹了,心想你整日骑马外出一身热汗定臭烘烘的,不要也罢!遂把个细白银牙一咬,轻声说:
“我不要了。”
眉目间那抹嫌弃,虽一闪而过,晏清源还是看在了眼底,哈的一笑:
“怎么,又嫌我?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吗?”
他那幽暗的眸子里把个戏谑的笑一投过来,目光渐炽,很是放肆,归菀便慢慢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一时气闷,只能把话岔开:
“日头怪晒的。”
说着朝树荫下走去,早有刘响拿了两具胡床在茵茵绿草上一摆,归菀刚坐下,晏清源紧随其后,把扁银水壶一递:
“渴么?”
归菀嗓子眼早开始发干,却还是摇了摇头。
晏清源揶揄一笑,脸却板了起来:“如果是在大漠里,我给你水,你喝是不喝?”
归菀没有说话,顿了一顿,伸手接过水壶,一线清凉入喉,觉得肺腑里外都被浸得重得了生机。
“小姑娘,记住,身家性命永远排第一位,”晏清源笑道,“别总这么矫情。”
一阵长啸传来,林子中的鸟复又被惊的四处飞散,马蹄声一近,掀的是个尘土飞扬连成一线,遥遥一目,已可见身后跟着的侍从们马头上皆挂满了猎物,踌躇满志地朝这边赶来。
众人纷纷一掣缰绳,很快,成堆的猎物小土山似地摆到了眼前,一清点,斛律金将军家的二郎所射最多,众人一阵叫好,七嘴八舌道:
“头筹是二郎的呀!世子要赏什么?”
晏清源笑而不语,负手踱步近前,俯下身,脚一踢,辨了几眼,微微一笑,目光落到斛律家长子斛律光身上:
“不,头筹是明月的。”
众人愣住,随即笑骂起刘响几人:“是不是连数也算不对的了?”
刘响挠了挠头,不禁也露出个犹疑不定的神情来,正要再点,被晏清源拦了:
“不必了,明月虽在数量上稍逊二郎,却无一不在要害,一击即中,猎物绝无生还机会,二郎的箭,落的太过随意,不能一箭致命。若是两军对阵,自然是明月占上风。”
他笑看坐在匹棱锐骨俊宝马之上的斛律光,一扬下颌:
“明月,你去河南支援如何?”
众人这才明白过他的意思来,连声称赞,尤其是斛律金,面上甚是骄傲,也把鼓舞的目光一递给长子,斛律光朗声大笑,倒也不忸怩:
“承蒙世子看重,我愿作先锋!只是,这一回,世子要赏我什么呢?”
眼风一动,瞥见个娉婷身影就在树下,跟着这一路,又有所耳闻逸事。因他比晏清源还要年长几岁,此时,有意要在世子那探探口风,当着众人的面,便直截了当开了口:
“属下府里,正缺美人,想求世子赏赐一个绝色!”
晏清源看在眼中,唇角一弯:“要什么样的,才能算绝色呢?明月?”
斛律光便毫不客气了,马鞭一指:“世子舍不舍得把那位从江南掳来的美人,赏了属下?”
第121章 西江月(19)
话音一落,众将都是个满脸匪夷所思的表情,斛律金一觑晏清源神色,一如往常,却还是赶紧低斥了声:
“明月,你太放肆了!”
晏清源朗朗一笑,摆了摆手:“要个女人而已。”说着,天空忽过一阵鹞啸,晏清源抬首一望,搭箭便射了出去,见那大鸟裹着翎羽扑棱棱掉在草地上,打个眼神,刘响就跑去捡拾来了。
“明月,他人打下来的猎物,你要吗?”晏清源接过随手一掷,蹙眉笑了,“想要美人,跟狩猎一样,捡现成的,没什么意思,我说的是不是,落雕都督?不过,你要是真看上了,我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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