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云府邸前,早聚了一层的人,见她两个一露面,黑压压地围了上去,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又有秋芙花芽两个几是带着哭腔絮叨。
最离谱的当是晏九云,冲在最前头,一见到媛华,激动得一副昏头模样,除却她,谁也看不见的,两只眼睛在媛华身上要长住似的,面上转急为喜,弄出个欲笑还哭的表情,一张俊脸也都看着不俊了。
媛华嫌他腻歪,当着众人面,不好发作,只能小声警告:“你别老拉拉扯扯的!”说着也不管他,在这一片混乱中,再想去寻晏清河身影,无论如何也见不到了。
离晏府还有几丈远时,晏清河便停下了的,告诉她们前面就是晏九云的府邸,一不留神,竟不知他何时去的。
“马没法子还了。”媛华苦笑,见归菀手底摸来拂去的,赶紧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马颠的你身子不舒服?”
归菀摇首,笑了笑:“不是,姊姊不要担心,我新绣的帕子,许是给颠簸掉了。”
好在不是什么要事,虽知晏清源今晚不该来东柏堂,可那罗延必还等着,已遣人来寻了几回,见不到人,听闻另去找了,归菀不敢再逗留,仍带着来时一众人,匆忙赶回了东柏堂。
果然,那两盏大红灯笼底下,立着黑黢黢的几个身影,为首的一个,正是那罗延,归菀自车里俯身出来,抬眸看了看那笔酣墨饱的“东柏堂”三个大字,黑云压城似的,也是晏清源的笔迹,他就是这么无处不在。
归菀立时便觉得透不上气,还是神色一整,迎上来过来盘查的那罗延。
“陆姑娘,这一整日是去了哪儿?让我们好找。”那罗延虚伪陪着笑,心里已是烦的不行,她不知撒欢跑什么旮旯角落里和那个顾媛华找乐子去了,倒教他,眼看天都黑下来,还不见人影,一颗心快要急死。
若被世子爷知道,指不定要发什么火气,没头没脸烧他一身。
可归菀不是顾媛华,她说话柔和,有点脆生生,又娇娇糯糯的:“让你费心了,我和姊姊不过随意走了走,是故回来的迟了。”
好一个随意走走,走的兴师动众,那罗延又气又笑,想她到底是世子爷的宝贝,一时半刻还撒不开手,得客气伺候着,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只得转身训了秋芙花芽两句,又招来一干丫鬟婆子,才要松气,听归菀叫住他:
“那罗延,我想问问,他今晚不来了罢?”
他?那罗延一愣,旋即明白了,归菀觉得有些失言,轻声说:“我问的是大将军。”
那罗延本听她语气里不大尊重,鼻子里直出气,有心教归菀害怕:“这个,属下可不敢说,东柏堂里,就是过节沐休,大将军也有公务要忙的,来不来,谁也说不准。”
归菀果真听得心口重重一跳,再不说什么,回到暖阁中,渐渐觉得鼻息有些发沉,头也昏昏热热,由着人伺候了,几口热饭下肚,精神方又回来几分。
一抬头,他那件狐白裘挂在屏风上,又扎眼的很,归菀瞧的厌烦,恨不能扯下扔了,却只是避开目光,喊来秋芙:
“秋姊姊,劳烦你去给我要碗姜汤。”
说着冲她眨了眨眼,秋芙会意,知道这是要问蓝将军可有新情况的意思,转身打帘走了。
劳累一日,又灌了不少冷风,归菀此刻有些惫懒,也实在怕自己夜间别害了病,才要拿姜汤发发汗,压一压。她倚在榻边,眼睛漫漫扫着四下,那双淡漠无波的眸子,忽的横在了心头:
她疏忽了一件事。
倘若他也认出了自己,只是佯装不知,到晏清源那里告状怎么办?
她闭上眼,一阵阵凉意自脊背升起,再一定神,却觉自己好笑,他告便是,自己不过出去走一走,晏清源总不至于拿她怎样,即便这人不说,那罗延也是要告的,这样想,一时也无谓了。
于是,在喝过秋芙送来的姜汤,听她耳语几句后,本担忧他不知几时来,但觉头更昏沉,慵慵倦倦,彻底阖上了双目。
这一觉,她睡得香甜,只是到后半夜,不知怎的,分不清是梦是真,一只手在底下开始作怪,两人纠纠缠缠,不再陌生的饱涨感一下填满了她,归菀骤然一惊,忽的转醒,一缕青丝缠在了雪白的玉颈上,汗涔涔的,莫名的,整个身子似还残留着些许不尽意的空虚,她不由捂住了发烫的面颊,将脸埋起来:
是梦,可是她怎么做起了这样的梦?梦中人分明就是他,方才,她也真的以为是他来了。
归菀慢慢将脸掀起,竟不敢再睡了,撑着身子坐起来,抱紧了膝头。
狐白裘依旧无声挂在那,仿佛成了他的眼,似笑非笑,戏谑地看着她,归菀心口又砰砰跳起来,难免羞恼,背过身,又重新躺了下去。
第39章 醉东风(15)
元日沐休,东柏堂还是相对清净不少,晏清源再来,已是几日后暮色沉沉下来的时候。
暖阁里,案前摆了一局棋,秋芙花芽两个对弈,两人一个执黑,一个执白,归菀坐在胡床边似在指教着什么,又似在交谈着什么,偶有阵阵娇笑,三人神情难得一致看起来很轻快。
外头长阶泄玉,一地月明,铁马也在风中清脆作响,都比不得听伊人笑语。
晏清源观赏了好半日,才慢慢悠悠踱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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