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他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
衡玉坐到顾世哲身边,按照原身往日的习惯与他打招呼。
下人已经给她端来了早点,她礼仪很好,慢条斯理用完了早点。
顾世哲手里的报纸也被他翻到了最后一页,他把报纸搁到旁边,将自己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取下来,用手指揉了揉眉间,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衡玉却能清楚感知到他身上透出来的疲惫。
“小舅若是累了就先在家歇一会儿,迟些直接过去工作,我让李叔送我去学校就好。”衡玉劝道。
顾世哲现在在外交馆工作,他年纪虽轻,只有二十七岁,但毕业自国外名牌大学,有留学的经历在。又师从名师,家世方面也不差,现在已经是外交馆的得力干将之一,近来已可以独自领一个小组去负责华夏在国际上的谈判了。
顾世哲看了衡玉一眼,想了想就顺着衡玉的话点了点头,他把报纸重新按顺序叠放好,衡玉瞥了一眼,头版头条那里印着非常大的一行字,是有关学生游.行示威的。
对于这些她并不感兴趣,直接移开了视线。
最近学生游.行的事情发生了不少起,顾世哲很少就这个说些什么,主要是在家中他和谢父一直都不会和原身谈论政治。
但这一回有些特殊。
衡玉起身就要出门,顾世哲叫住了她,“玉儿,最近局势不太平,那些游.行的事情别掺和进去,昨天那场游.行发生流血事件了,还有不少高官子弟都被抓进牢里关了一晚,估计现在才被家里人找关系放出来。要知道你爹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衡玉转过身对顾世哲笑,无所谓道:“小舅也只有我一个外甥女啊。”
顾世哲就笑了。
他只比衡玉大十岁,当年顾家也是有名的望族,但到衡玉外祖那一辈,因为她外祖吸食鸦片,家业就败落了,后来外祖、外祖母病逝,顾家就只剩下她母亲和小舅顾世哲。
她母亲嫁过来的时候顾世哲还很小,顾家已经没什么亲近的人了,谢父干脆就让她母亲把顾世哲一道接过来。后来顾世哲一直是跟着他们一起生活,前几年她母亲病逝,顾世哲在谢父的挽留下依旧住在谢宅里。
谢父是本市商会的会长,手里握有好几条重要的生产线,经常要外出谈生意参与酒局,倒是很少回家。
他与谢母从贫寒一步步走到现在,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在谢母死后一直没有续娶的打算。两人膝下只有原身一个女儿,原身接受到的教育自然是谢父能力范围内最好的。
现在这个年代,资本背后大多都掺和着政治间的角力,谢父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背景人脉,衡玉现在就读的培德女中是教会学校,是一所非常著名的贵族学校,本市里凡是有地位的人家,都会把他们的女儿送来这里读书。
事实上对于这些人来说,来读书不仅仅只是为了学知识,甚至学知识这件事可以往后排,她们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扩宽自己的交际圈子。
毕竟这一所培德女中几乎将所有家世显赫的女生都一网打尽了。
李叔开着小轿车把衡玉送去培德女中,衡玉坐在车里,坐姿端正,一直偏头看着外面街道的景象。
这个年代有十里洋场纸醉金迷,也有人在最底层发出哀嚎挣扎之声,真是一个迷乱的时代。
衡玉静静看着外面的景象。
车子驶入这条街道人流量有些大,车速渐渐降了下来。
她突然看到一双锐利狭长的眸子,与那个男人四目相对。
在接触到的瞬间,那个年轻男人神色一敛,俊美的脸一瞬间显得有些木讷起来。
衡玉极为自然移开视线,心中却记下了这么一号人物。
原身性子温婉,又写得一手好文章,在学校里家世也算显赫,她到教室的时候有不少人都在和她打招呼。
衡玉一一回应,她的座位在靠教室后排,衡玉坐下后,她的同桌陆婉就凑过来与衡玉嘀咕。
“现在外面的局势越来越动荡了,我说要出门我爹还以为我要出去参加学生游.行呢,就差没把我拘在家里不让我乱出去走动了。”
她说到这里,小心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到她和衡玉,又凑近了些,放轻声音对衡玉说,“你之前不是还打算去参加游.行吗,我爹告诉我,昨天那场学生游.行死了好几个人,陈赫平也被捕入狱了,还是靠着他父亲的关系才能从牢里出来的,你可别再想着参加了。”
陆婉会特意提到“陈赫平”这个人,自然是因为这个人她和衡玉都认识。
这一场游.行,他就是主策划之一,因为原身写的文章有进步思想,本人对这些又有热情,他还想着拉原身一起参与他们的游.行。
只是原身当时顾忌颇多,最后婉拒了他。
衡玉听到这个消息,眉梢微动,对着陆婉笑了笑,“放心,这太危险了,我写些文章用笔杆子战斗不就好了吗,游.行太危险了些。”
要陆婉说,用笔杆子去战斗去抨击政府也不见得就有多安全,但是她也知道衡玉对此特别积极,不好打击好友的积极性。
恰好此时老师走了进来,陆婉含糊了两声就不多说了,认认真真打开课本准备听课。
上完一天的课后,衡玉抱着两本书和陆婉一道走出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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