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自然是不会的。
搭在石桌上的手突然握成拳,衡玉微微蹙起眉来,“美人哥哥,是打算下罪己诏吗?”
“罪己诏”,顾名思义是帝王在朝廷出现问题、国家遭受天灾、政权处于安危时,自省自己过错的一种口谕或是文书。[注]
赵信露出了今天见到衡玉以来的第一个笑容,“玉儿果然了解我。”
身为帝王,有几个人不愿自己流芳千古,于史册之上留下千古美名,所以有多少位帝王,有勇气站出来,为自己下罪己诏。
衡玉在脑海中思索了一番,依旧发现自己无法出声去劝说赵信三思。
若是赵信不承担罪名为自己下罪己诏,那么该站出来承担罪名的人,就是他的师祖范琦了。
老人家一生清正廉明,在首辅之位战战兢兢不敢有片刻懈怠,临到老了,半只脚已经迈入土里了,难道还要把他推出来吗。
衡玉知道,赵信也是如他一般想,所以才决定给自己下罪己诏的。
“可我一直希望我的陛下能流芳千古,被后世永远铭记称道。”衡玉与赵信对视,换了个称呼,掷地有声道。
赵信被他眼中的认真触动,却是出声劝阻了他,“哪又能真的流芳千古不留一丝骂名呢,朕又不是圣人。”
就算是圣人,有时候也要承担不认可他之人的诽谤与诋毁,更何况是站在高处决策的帝王呢。
“陛下不是想要推行新政吗?”
国库空虚,重文轻武,冗官冗兵。
昔日的制度如今已经成为了阻碍这个国家向前发展的最大障碍,要想让国家恢复新的生机,那么只有一条做法,那就是进行新政改革。
可是改革,又哪里有这么容易。
赵信苦笑,“怕是朕有生之年,也无力推行新政了。”
世家高官根深蒂固,相互之间的联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赵信想要改革,但是改革势必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
如今只有那些身后没有家族势力支持的官员愿意站在他身后支持他,但是这样的力量,相比起声势浩大的叶党,太过单薄了。
而且除了这些高官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
“皇后出身叶家,近些年来函儿受皇后和叶尚书影响甚大,自年初立了太子后,他的态度逐渐明朗起来,分明就是反对新政的。朕的身子还能撑几年,待朕……”
望着衡玉的眼神,赵信终于没有把那个不吉利的词说出来,“待函儿登基之后,新政势必没办法再推行下去。甚至于昔日支持朕进行改革的臣子,也会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受到牵连。”
“但陛下知道,改革才是对这个国家最正确的做法。”
“是,朕知道。”
“那陛下还想要改革吗。”
“自然是想的。”他早已想了十几二十年,哪里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只要陛下想,那么这个新政,就一定会推行下去。”衡玉望着赵信,轻描淡写间作出了自己的承诺。
他明知前方有千难万阻,但若是赵信想做,那他便也会将自己递上去,做赵信手中利刃。
“陛下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后,我必金榜题名,踏入朝堂。”
他俯下身子,缓缓向他所效忠的帝王行了一礼。
作者有话要说: 罪己诏的定义主要摘自百度
第49章 、君臣录
在衡玉离开京城之前, 他终于等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身披孝服不便出门, 衡玉直接委托方浩帮他把人从码头接来许府。
如今正是冬雪春融之际, 气温比起前几天还要低了很多。
在这春寒料峭的时候,衡玉穿着孝服,里面塞了好几件衣服,但也显得单薄了些。
他站在许府正门,对着被方浩带来的那白须飘飘的老者行了一礼,“事发突然,衡玉多有得罪, 还请相神医见谅。”
他与方浩点头示意, 方浩已经把人到带, 便向衡玉告辞, 入了内院去找今日回娘家的许瑜还有自家儿子。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悄悄拍了拍衡玉肩膀。他刚刚去接人的时候可是受了一路的冷脸, 这位老神医脾气又臭又硬, 也不知道衡玉是怎么把人带回京城的。
余光瞥见一直紧跟在相神医身后的那两位腰佩长刀的侍卫, 方浩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方式了。
也难怪会没有给好脸色。
被称为相神医的老者脾气不算太好,望着衡玉颇有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许小衙内派人将老夫请来京城的时候可不见如今这般有礼相待啊。”
衡玉一笑,反问道:“可是去接相神医的人冒犯了您,若是如此, 衡玉自然会好好惩罚他们一番,还请相神医不要怪罪。”
话语绵软又藏有锋芒,相希瑞见自己与衡玉的对话完全讨不到好,鼻子一哼, 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终究还是有些意难平。
相希瑞不说话了,衡玉却是要说的。他略叹了口气,挥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外面天寒,站在门前说话也不是待客之道,还请神医与我一道入主院休息片刻,饮一口茶水暖暖身子。”
“我以为小衙内不由分说,直接命人把我带回京城肯定是很赶时间,没想到现在还有心情与我一道饮茶。”相希瑞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只是语气依旧硬邦邦的,显得有些油盐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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