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上位手册_容光【完结+番外】(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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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整齐洪亮,将整个宣明殿都充满了。

  另一边,皇后的景尚宫里,挑选宫妃前去净云寺祈福的事qíng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净云寺位于京城七百里外的映湖山中,地势险峻、位置偏僻,但因着宣朝第一个皇帝便是在那里出家退位的,因此净云寺反而成了国寺。

  前去祈福的习俗每隔两年都要进行,只是这是个苦差事,路途遥远不说,听说因为净云寺的位置太高,后面的那段路不能通行车辇,必须亲自下去登山才行。寺里粗茶淡饭,cháo湿冷清,生活条件也远远比不上宫中。

  后宫里的妃嫔一个个娇生惯养的,哪里吃的了这个苦?虽说代表皇族祈福听上去是个风光事儿,但光从前些年去过净云寺的那些妃嫔嘴里,就能知道为了这个表面上的风光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再加上此去云山寺,一去就是半个多月乃至一个月,在这宫里如花似玉的女子多如繁星,每一天都可能有新人取代你的位置,焉知等你回来以后,皇上还会不会记得你是谁?

  因此这些年来,妃嫔们几乎是能避则避,谁还愿意挑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苦担子呢?

  听说头几年,皇后亲自去过,沐贵妃也去过,修仪和蒋充仪都去过。但后来的几年里,高位妃嫔没人愿意再吃这个苦,总是百般推脱,沐贵妃同那几个去过的更是打死都不愿再去,因此也有沈芳仪这等位份并不高的妃嫔去过。

  今年皇后一提出这件事儿,往日里谁也不认输地唇枪舌战的女人们一下子都沉默了,好像一开口就会摊上这苦差事似的。

  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女人,皇后的脸色有些难看,如今宫里诸事不顺,正是需要人出力的时候,偏偏没人愿意主动请缨。

  “平日里你们一个个总说自己对皇上多么用心,如今需要你们了,就唯恐躲不过去,这是要本宫亲自去么?”皇后的声音有些微愠,素来和气的眉眼都变得凌厉起来,“那也好,本宫就亲自前去祈福,这后宫还是jiāo给你们打理算了。”

  沐贵妃一听这话,当然不乐意了。眼下锦裳的事qíng还没有结果,自己为了避嫌,还不能cha足后宫之事,若是皇后就这么走了,这后宫该jiāo给谁?

  于是她主动开口道,“六品之上的妃嫔很多都已经去过了,这样风光的事qíng自然要让给还未曾去过的人,大家都该帮皇上和皇后娘娘出分力才是。”

  眼珠子在众人之间轻飘飘的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容真身上,容真的心一顿,猜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qíng。

  果不其然,沐贵妃笑吟吟地把这个苦差事揽到了容真头上,“容嫔是前些日子才晋上来的,也得了皇上不少怜爱,加之你为人谦和有礼、品行纯良,很有皇族风范,依我看,由你代表大家前去祈福再好不过。”

  “可是你也说了容嫔晋位不久,很多礼节方面的事qíng并不太清楚……”皇后有些迟疑。

  沐贵妃却是铁了心要把这事儿铁板定钉,“皇后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容嫔以前是什么身份不成?她可是华仪姑姑的徒弟,于礼节方面绝不会有半点含糊,更何况此去云山寺还有不少谙熟祈福礼仪的嬷嬷,皇后娘娘根本无须担心。”

  皇后仍然有些迟疑,转而看着容真,“容嫔你的意见呢?”

  容真看着皇后关切的目光,猛地想到了还是宫女的时候在长chūn苑外提水那一次,皇后竟然注意到了她这个小宫女的一举一动,命驱车的太监加快速度,好让她不那么吃力……

  心内忽地一软,她朝皇后点点头,“嫔妾愿意去。”

  这宫里不能讲qíng分,可是爹娘也教过她,不可做忘恩负义之人。

  容真看着皇后,心道,就这一次,还了她的恩qíng便好。

  于是一切尘埃落定,皆大欢喜,由她代表妃嫔们前去净云寺祈福,谁都不用再担心吃苦的人会是自己。

  容真还是照例每晚去宣明殿外站上那么一会儿,每次临走前,郑安都会奉命送来个暖婆子,以免她受冻。

  顾渊也不再让郑安劝她回去,因为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柔柔弱弱看似风一chuī就能倒,可心xing却是比谁都要来得固执,一旦认定的事qíng,除非自己放弃,否则压根没人劝得动。

  就像当初她冒着挨板子的危险也一定要帮大皇子得到他的关爱一样,不过是个瘦瘦小小的人,竟然会有牛一样的脾气。

  只是在定下容真为祈福人选的这日夜里,顾渊竟破天荒地让郑安召她进了宣明殿。

  容真有些意外,却仍旧从容不迫地跟着郑安进去了,进门之前硬生生地睁大了眼睛没眨眼,憋得眼睛酸痛难忍,几乎快落下泪来。

  于是当她走进大殿,抬起头来关切地望着顾渊时,顾渊一眼就看见了她眼里的泪光,看来自己这绷带缠身、面无血色的模样真是可怕了点,竟叫她忧心得快哭出来。

  原本还严肃的眉头忽地无奈地放松了些,他朝她轻轻招手,“过来。”

  也不计较她忧心之下竟忘了行礼请安。

  容真这才眨了眨眼,qiáng忍住眼里泛滥的泪水,顺从地来到他身边,嘴唇咬了半天,才颤着嗓音叫了句,“皇上……”

  她若是直接哭出来,恐怕顾渊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绪难平。

  瞧她这模样可真委屈,嘴唇被咬的血色尽失,眼里泪光婆娑,那些个亮晶晶的珠子一直闪烁个不停,却硬是坚qiáng地没有掉下来。

  她没规没矩地伸出手来轻若无物地抚上他胸前的纱布,眼看着泪珠子又多了些,一眨眼,黏在了浓密的睫毛上,一颤一颤的,晃动着谁的眼。

  顾渊有些无奈,缓缓地叹口气,拉住了她不听话的小手,“行了,朕还没死呢,你这样子多让人揪心哪,恁地叫人以为朕就要英年早逝、赶着去见先皇了。”

  容真破涕为笑,又是哭又是笑地望着他,可怜巴巴地说,“嫔妾这是被皇上的伤吓着了,心里难过,一时忍不住。”

  “只是太医包得吓人罢了,其实伤得并不重。”他微微一笑,伸手拂过她的睫毛,捻走了那一刻晶莹透亮的泪珠,“傻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哭。”

  他叫她傻孩子,语气里的亲昵简直叫人无所适从,容真又红了眼,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模样真的像个慌乱的孩子。

  顾渊被她逗笑了,只觉得她一来到自己身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可是他是皇帝,哪怕心qíng再好,有些沉重的事qíng始终需要面对。

  “朕今日叫你进来,是有别的事qíng要嘱咐你。”他朝四周看了看,于是守在大殿里的宫女太监除了郑安以外,纷纷出去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容真走出宣明殿的时候,手里的暖婆子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热乎了,被风一chuī,身上还是有些冷。

  她转过身去对郑安点头道,“公公不必相送,外面天寒,公公还是进去伺候皇上吧,我自己回去就成。”

  郑安也客气地笑道,“主子体下,奴才感激不尽,还请主子一路小心,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来告诉奴才。”

  坐上步辇,又一次在严寒的冬日里离开了那个灯火通明的宣明殿。

  想到皇上方才告诉自己的事qíng,容真的表qíng有些出神,看来这一次的祈福之行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枯燥乏味,反而……会有趣得多。

  从宣明殿回来的时候,夜幕已然低垂,冬日的风有些刺骨,放肆地刮在面颊上,很有种刀子的凛冽感。

  容真拢了拢肩上的狐裘,心qíng并未因为这寒风而变得低落,反而有些莫名的喜悦。

  当一个人失去所有牵挂的时候,拥有一个既定并且清晰的目标其实是一件很幸福事qíng,至少你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立志要活得有价值,并且不再软弱,不再惧怕一切从前顾虑的事qíng。

  容真这么久以来,头一次露出一抹明朗的笑容,哪怕没有了家人,她也要活得很好很骄傲。

  步辇就这么缓缓地在夜里行着,寂静无声,四周连一片落叶的声音都能听到。

  离前面的宫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容真忽然听见一阵细微且急促的脚步声,于是挥了挥手,让人停下了步辇。

  仔细一看,一个黑影背着包袱从那个宫殿里走了出来,四下张望了一下,没瞧见恰好被一颗榕树遮住的步辇,于是匆匆离开。

  为他开门的宫女看不清楚模样,手里拿着盏灯笼,见他走后又打量了一下附近有没有人,确定无误后才又进去,然后关好大门。

  闲云显然也听见了这声音,神qíng紧张地回过头来看了眼容真,却见容真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出声。

  于是那个黑影飞快地消失在视线里。

  过了好一会儿,容真才说了句,“走吧。”

  步辇继续缓缓前行,抬步辇的太监仿佛闻所未闻,清楚这宫里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装聋作哑的人才是寿命最长的人。

  经过那宫殿时,容真眯着眼看了眼木匾,只见气势恢宏的宫殿之上写着三个大字:彩云阁。

  可不正是如贵嫔的宫殿?

  容真的面容在黑夜的掩映下有些捉摸不透,却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地回了惜华宫。

  珠玉已经让人从御膳房端了碗银耳莲子羹回来,想着天寒地冻的,主子回来也好喝了暖暖身子。

  看着那一碗热在炭盆上的热气腾腾的银耳莲子羹,容真笑了起来,用冷冰冰的手一下子握住了珠玉,“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珠玉也笑起来,一边帮她脱掉狐裘,一边说,“你是主子,我们是奴才,这些事qíng不都是理所应当的么。”

  只是触到那松软温暖的狐裘,她一怔,随即不解地问,“这披风……”

  闲云从内室走出来,笑吟吟地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用刚拿出来的竹衣架给挂上,“这是万岁爷让郑公公拿来给主子御寒的,怕夜里风大,主子禁不住chuī。”

  “看来皇上是真的对你上了心。”珠玉有些欣喜,看着那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狐裘,“只盼着你得了皇上的宠爱,一路平步青云,越走越好才是。”

  容真一点也不愿意把她扯进这些纷繁芜杂的是非里来,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她想要保护的人,那便是珠玉和长顺。

  后宫的yīn谋只要她自己一人去斗就好,同样的,她也不希望自己最丑陋的一面被珠玉知道。心里最坦诚的地方留给了这两个人,那么穿上了厚重伪装的那一个傅容真,就不应该再留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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