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嫂正在里屋收拾出门要穿的厚衣物, 见兰芝进来,便招手叫兰芝过去:“兰芝,来看看我给你儿子准备的外衣!”
兰芝一看, 见是一件大红织锦缎面斗篷,翻开看里面,斗篷里却是玄色兔毛,摸上去细绒绒的,手感顺滑,心里喜欢,便笑着道:“娘,你什么时候置办的这件斗篷?我都没看到过!”
秦二嫂得意一笑,道:“我前些日子去州衙内宅见知州夫人,见李知州家的小公子穿的就是这样一件斗篷,只不过她家是白兔绒里宝蓝缎面的,我当时就想啊,她家小公子生得黑不溜秋的,穿上这斗篷还挺好看,若是我家的小仙童阿犬穿上,那岂不是天下第一好看?”
兰芝莞尔:“于是您就打听了一下,然后也去定做了一件黑色兔绒的?”
秦二嫂得意地点了点头,却交代兰芝:“兰芝,咱这件斗篷可别穿到李知州夫人面前去,免得李夫人不高兴!”
兰芝倒是不在意这个:“如今世界,不比从前,谁能买得起,谁就穿得起,再说了,她家是白兔绒里的,咱家是黑兔绒里的,外面也不一样!”
秦二嫂想起还愿的事,便和兰芝解释道:“咱们上次去菩提寺,你不是进了送子娘娘殿拜了三拜么?可不就拜得了一个小阿犬,还不得去还愿么?”
兰芝红着脸讷讷道:“可是那时候我肚子里已经有阿犬了......”
想到那时候她独自进了送子观音殿,一进去便看到正中间的蒲团前立着一个穿着石青锦袍的高个子。
那人听到声音转身看她,目若寒星,嘴唇微抿,正是赵郁......
这时候想到赵郁,兰芝心里还有些慌,一颗心怦怦直跳,飘飘悠悠的,心里猜想道:难道那时候赵郁也是去拜送子观音的么?
他一个大男人,拜什么拜啊!
兰芝又想到当时赵郁见了她,俊脸红得快要滴血,不禁又笑了,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思念......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见她娘的妆台上摆着她送的香脂香膏和眉黛,想起阿犬最喜欢她妆扮,便走过去,对着菱花镜略微描了描眉,在唇上涂了些玫瑰香膏,又在耳后抹了些玫瑰香汁子,然后才和秦二嫂一起拿了厚衣服出去。
秦仲安和阿犬祖孙俩,正一起盯着火苗思考人生,听到兰芝的环佩声,齐齐扭头看了过来。
阿犬最喜欢娘亲这个样子,当即伸着胳膊腿要求兰芝抱。
兰芝把他抱了过来,拿了大红织锦斗篷给他穿上,又为他戴上兜帽,笑眯眯道:“我的阿犬,今日咱们要出门一趟哟!”
阿犬似乎能听懂“出门”这两个字,平生最爱出门,当即在兰芝怀里雀跃起来。
兰芝抱着沉甸甸的阿犬,心里想:阿犬这孩子还真是像他爹爹,喜动不喜静,最爱出去逛。
这时候孙秋和孙夏已经套好了马车,过来回话。
秦二嫂众人上了马车,孙夏赶车,秦仲安、孙秋和侯奶娘的丈夫侯正骑马跟着,一起出城往西去了。
侯奶娘抱着儿子阿青和兰芝坐在一辆马车里。
阿青身上穿着件葱绿色缎面斗篷,是兰芝给他置买的,和穿着大红斗篷的阿犬在一起,两个小娃娃一红一绿,煞是好玩。
到了菩提寺山下,众人下了马车,步行上山。
这时候天气越发阴沉,北风呼啸,满山的杏树早就枯了叶子,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摆着。
兰芝抱了阿犬一会儿就累了,这会儿是孙秋在抱着阿犬,翡翠紧跟着看着。
孙秋毕竟是男子,抱着孩子上山一点都不觉得累,一边抱着阿犬,一边照管着翡翠,虑事很是周全。
兰芝走在后面,见孙秋和翡翠并肩而行,不由微笑——若是这一对成了,才真是好呢!
到了菩提寺山门外,兰芝忙低声交代秦二嫂:“娘,快要下雪了,咱们在寺里别耽搁了!”
秦二嫂低声道:“你生阿犬的时候,我许了两个愿心,一个是到杏花山菩提寺还愿,印制五两银子的经书;一个是向五朵山青云观捐助钱米若干,过几日我还要和你爹一起去一趟五朵山青云观呢!”
兰芝:“......”
一个是佛教,一个是道家,她娘可真是面面俱到不偏不倚啊!
进入十月之后,赵郁趁着西夏和赫孙军队给养缺乏,指挥西北军队接连打了好几场伏击战,把实际控制线往西推了三百里,占领了西夏和赫孙境内连成一片的天险连云山,令西夏和赫孙无险可据,西夏和赫孙只得派出使团到大周京城谈判。
朝廷连下诏书,要求赵郁进京,赵郁则安排好西北防务,让白佳昊留守西北,孟敏治等人进京,自己悄悄带了孙冬等亲信,预备连夜骑马回宛州。
玉兆雁部调回薤谷军屯修整,他闲来无事,这晚骑马跑到薤谷庄子里寻赵郁吃酒,恰好遇到了骑马出谷的赵郁,死乞白赖也跟了过来。
赵郁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在腊月十三这日午后赶到了梧桐巷。
赵郁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了知义,大步流星走到紧闭的大门前,亲自去敲门。
没过多久小厮阿贵就出来应门,见门外立着几个身材高挑穿着玄色斗篷戴着兜帽的人,一时没认出来,便道:“我家主人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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