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娘打量了一下少年细条条的身材和漂亮的脸,产生了点怜香惜玉之心,伸出手臂试图把伞推向少年那边:“喂,这位小哥,我身体壮着呢,你可别淋湿了!”
少年看着瘦,力气似是很大,自诩大力女的玫娘竟然没有推动,她是很洒脱的性子,瞧了少年一眼,弯腰脱下脚上的木屐,一手一个,也不淋雨了,赤着脚向家的方向走去。
黄土路早就被细雨淋透了,湿湿黏黏滑滑的,玫娘赤着脚走在泥巴里,小心翼翼地蜷缩着脚趾,竟比那少年走得还快一点。
到了玫娘家,玫娘领着少年进了大门,正要给哥哥张毅说明情况,让张毅带着少年去换衣服,却发现少年快走一步,行了个礼问张毅道:“请问,这是菏泽府郓城县李家荡的李大郎家吗?”
张毅和玫娘俱是一愣,张毅望着这少年,有点迟疑地问:“这是菏泽郓城的李大郎家,敢问您是……”
少年俊秀的脸微微一笑。
张毅倒还作罢,玫娘却心头一震,暗忖:这个家伙也太漂亮了吧……
少年从身上背的包袱里拿出了一封信,又做了个揖道:“我叫胡粼,我祖父临终前要我送一封书信给李大叔!”
张毅低头看了看妹妹白皙的小腿和脚上沾的泥泞,道:“玫娘,你在这里守着大门,我带这位小哥去见爹爹!”
玫娘一看哥哥的眼色,就知道哥哥是暗示自己河里去冲冲脚上的泥巴。
她手提木屐笑眯眯站在那里,看到哥哥带着这个叫胡粼的少年进了前院,就赤着脚出了大门。
李玫家位于这条东西大路的南侧,因此大门朝北开在房后。玫娘出了大门,小心翼翼穿过大路,生怕踩上了小石头之类的东西硌得脚疼。
穿过大路之后,就是一条清澈的小河了。李玫扶着河边的白杨树,先蹲下来洗净了木屐,又把脚在水里涮干净了,这才穿上了木屐,慢慢地走回去了。
玫娘觉得自己只不过洗个脚而已,回到家里已经换了天地——她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未婚夫!
看着玫娘如丧考妣的模样,李大郎很是开心,用力在女儿肩膀上拍了一下:“李玫,胡小哥是从爹爹老家来的,婚事是你祖父还活着的时候就定下的,那时候还没你和你哥呢,这么多年不同音讯,没想到他竟然找来了!真是太好了!”
李大郎笑得嘴都快歪了。
他老婆张氏和儿子张毅都叫李玫的小名“玫娘”,只有他每次都认认真真叫“李玫”,就是想让女儿招一个上门女婿好接自己的香火,没想到正瞌睡时有人送来了枕头,怎能不令他欢喜?再说了,胡小哥这么俊的女婿,将来外孙子一定也好看!
他是个粗豪汉子,说话很直接,从不藏着掖着,心里则呢么想就怎么说,也不避讳,当着玫娘的面就说出来了。
玫娘看着一家人带笑的脸,实在是有些笑不出来——胡小哥再好,可是她喜欢的人是张小四儿!
李老大太开心了,拉着未来女婿胡小哥去看自己工棚介绍自己的事业去了。对他来说,从流浪汉到如今的薄有家产,确实是值得向郓城老家来的亲人炫耀一番的。
张氏在灶屋做饭,玫娘听了娘的吩咐,在给这个从天而降的胡小哥收拾房间——爹爹让把西厢房收拾出来给胡小哥住!
玫娘就不明白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爹爹怎么只凭一封信就这么相信他呢?
她心里不满归不满,还是老老实实把西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取了干净的褥子和竹席铺在木床上,这才出来了。
张氏厨艺很好,家里有了客人,虽然不至于去集市上去割肉——下雨天集市也不会开张——也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晌午饭。
胡粼看着破旧八仙桌上的菜肴——韭菜炒鸡蛋,干炸小鱼儿,小葱拌豆腐和青椒炒鸡,再看看吃得很香的玫娘,他已经确定了,玫娘这一世过得很苦。
看着玫娘用筷子夹一个鸡翅膀,吃了一口,幸福得秋水眼都眯了起来,胡粼的心酸酸的,微微有些抽痛。
他隐隐约约感受到李玫体内元丹的波动之后,就开始离开青丘山出关寻找她,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顺利就找到了。
看到胡小哥连吃菜都忘了,只顾望着玫娘,李老大和妻子相视一看,都很是欢喜。
用过晌午饭,张氏收拾洗涮,李大郎要带着张毅和李玫去工棚里做活,胡粼也要跟着过去。李老大欣然同意了,高声大气笑道:“哈哈,雕花可是个细致活,只有地主老财家才能用得起雕花家具呢,手艺好了赚钱养活家小不成问题,你跟着学学,将来和李玫开个夫妻店!”
听到爹爹口无遮拦的话,一旁十六岁的张毅脸红了,可是胡粼不会脸红,李玫比哥哥还像男孩,也不会脸红,三个人一起跟着李老大进了工棚。
胡粼看到玫娘一个姑娘家的,也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在腿上铺了块破布,拿了一块未雕完的杨木板,用刻刀小心翼翼地刻了起来,细细碎碎的木屑很快便落了下来,一些落到了玫娘腿上的破布上,一些落到了地上。
他这时候已经明白里李老大为什么叫女儿李玫而不是玫娘了,原来他的泰山大人真的是把玫娘当儿子来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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