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娘背着背笼经过工棚的时候,胡粼一直低着头在用刻刀雕刻一块木板,直到玫娘走过去了,他才抬起了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玫娘的背影。
从双石碑村子到西河边的小路的两侧是无边无际的麦田。麦子如今黄中带绿,快要成熟了,在夏日阳光下随风舒展着,荡漾成一层又一层的麦浪。
玫娘想到有可能会遇见张小四儿,心里就愉快极了,脚步也轻快起来。
没走多久,远远的玫娘就看到了西河边的柳树,以及柳树下站着的张小四儿。
她的心开始剧跳,可是脚步也慢了下来。
转眼间,张小四儿就不见了。
玫娘大惊,忙向前跑去。等到又近了不少,她这才看到原来张小四儿背对着她蹲在河边正在割鼠草呢!
玫娘此时距离张小四儿已经很近了,可是她的心越跳越快,脸也热辣辣的,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和张小四儿搭话。
她索性把背笼放在小路上,自己也对着河边在草上蹲了下来。
麦田挡住了玫娘的身影,她仰着脸,勉强能够看到张小四儿的背影。
她盯着张小四儿的背影,心里想着如何和张小四儿搭话。
她知道张小四儿脸生得好,身材也好,可是究竟好在哪里,她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好。
玫娘正在痴痴地看着,忽然另一个青年男子进入了她的视线——张小四儿的哥哥张小三儿!
玫娘看到张小三儿,吓了一跳:原来张小四儿不是一个人啊!
她忙低下头去,生怕张小三儿发现她。
张富强这四个儿子生得都不像他,而是像他那年轻时挺好看的老婆,因此都很英俊,当然最英俊的还是张小四儿。张小四儿的三个哥哥也不差,只是同他相比,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张小一太矮,张小二有点驼背,至于张小四儿的双胞胎哥哥张小三儿吧,个子高高的,脸也很英俊,可是,他却也有一个小小的缺憾……
“小……小四儿,歇……歇一会儿吧!”张小三儿走到小四儿身边,坐了下来。
张小四儿一手扒拉着一簇一簇的鼠草,一手挥动着镰刀,又割了一大片草,这才停了下来,在张小三儿旁边坐了下来。
玫娘蹲在麦田中间的小路上,拿着镰刀装作在隔路边的雪草,实际上却在竖着耳朵偷听张家兄弟的谈话。
张小三儿拽下小四儿脖子里围的布巾,在自己额头上擦了擦汗,抱怨道:“太……太……”
张小四儿淡淡接道:“太阳。”
“对……对!”张小三儿,“刚……”
张小四儿:“刚出来。”
张小三儿:“就……就这……”
张小四儿:“这么热。”
张小三儿:“对……对啦!”
张小四儿抢过布巾擦了擦额头上脸上的汗,起身去河边洗布巾了。
张小三儿起身跟了过去,结结巴巴道:“你……你真……真要……答……答应那个婚……婚事?”
张小四儿撩水洗了把脸:“媒人说郑满岗家要陪送五亩地。”
“可……可……”张小三儿满心的话说不出来,快要急死了。
“可是那五亩地是岗地?对不对?”张小四儿和小三儿是双胞胎,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马上说了出来。
张小三儿连连点头。
张小四儿把洗好的布巾递给哥哥,道:“咱们这里风调雨顺的,岗地怕什么!”
张小三儿接过布巾搭在了头顶,继续发问:“雕……雕花匠家……的玫……玫娘不是……喜……喜欢你......你么?我瞧......她老......偷......偷看......你!”
张小四儿顿了顿,这才道:“玫娘没陪嫁,再说了,她爹她娘太自私,又太偏心,只亲她哥张毅,想用她来招上门女婿养老减轻她哥的负担……”
他们兄弟的对话随着风传进了玫娘得耳朵,她的心一寸寸冰凉——原来,张小四儿知道自己喜欢他;原来,张小四儿这么势利这么理智;原来,自己这点心思已经没了可能……
她的左手拽着一丛刺脚丫(一种野草),右手拿着镰刀机械地在草地上扒拉着。一不小心,镰刀割在了她的左手食指上。食指猛地一疼,鲜血立刻自割破的那条线沁了出来,刚开始只是一点点,很快便流得快了起来——她的左手上全是血。
玫娘知道自己的手指头被割破了,流了很多血,可是她却没有了反应,只是傻傻地蹲在那里,右手还握着镰刀。
一声叹息传了过来,她的左手被人拿了起来。
那人用一块帕子擦去了她左手上的血,然后把她的左手举了起来,伸出舌头舔玫娘被割破的食指,一下,又一下。
玫娘感觉到左手食指上的奇怪触觉,抬起头看着正在舔她食指的胡粼。
胡粼蹲在她的身前,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幽深眼波,他那嫣红的唇上,似乎还沾着一滴鲜血,看上去说不出的魅惑……
可惜,玫娘看不到,她的眼睛里汪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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