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沈瑜翻了脸的缘故,方才在永巷都敢起争执的两人,如今倒是都老实了,站在她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说。
沈瑜给自己倒了杯茶,摸了摸杯壁,是冷的。她并没在意,直接喝了半盏,定了定心神,而后向着她二人道:“方才话倒是挺多的,怎么这时候都成了闷嘴葫芦?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玉双手交握着,看起来很是害怕的模样,她小声道:“在永巷时,如莲突然发难,揪着我质问什么陷害如兰的事情,我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只是辩驳了两句……”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原本消停下来的如莲就又忍不住了,火急火燎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你怎么会不明白?如果不是你在如兰的被褥里动了手脚,她又怎么会出红疹?”
她急了起来,语速很快,声音也不自觉地越来越高。
沈瑜挑了挑眉,觉着有些稀奇。
这如莲看起来年纪不大,若是有些不稳重也勉强可以谅解,可掖庭那边怎么会把这样脾性的人挑选过来?
红玉这次算是长了教训,没再回嘴跟她争辩起来,只是任凭如莲质问,片刻后飞快地抬眼瞟了沈瑜一眼,观察她的神色。
屋子里就只有如莲一个人的说话声,她就是再迟钝,渐渐地也意识到自己又办了蠢事,连忙向沈瑜认错:“姑姑,我……”
“行了,”沈瑜抬了抬手,制止了她的辩解,“你们在掖庭究竟有什么纠葛,我不想管也管不着。今日我叫你们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清楚吗?”
如莲被她强硬的态度噎住了,有点委屈地看着她,还没说出个所以然,一旁的红玉先开了口:“我们不该在永巷起争执,就算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也该到了尚宫局回禀姑姑。”
沈瑜的手指搭在桌旁,听了她这回答,轻轻地敲了两下:“你倒是乖觉。”
两人往这里一站,对比之下很容易就能看出高下。
如莲年纪小沉不住气,鲁莽得很,红玉就显得更圆滑些,至少知进退,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许是冷静了些,如莲随即也认了错,只是语调里仍旧带了些委屈。
沈瑜听出她话音里的委屈,又扫了眼她的神色,看着也不似作伪。或许她会这么莽撞,的确是因为发现内情太过气愤……只不过,这件事沈瑜并没准备去管。
她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们在掖庭呆了多久?”
红玉道:“两年。”
如莲愣了愣,方才答道:“今年年初才入的宫,到现在有半年了。”
这跟沈瑜料想的相差无几,她看着杯中的残茶,说道:“今日是走运,没撞上不好相与的主子。不然若是真触了哪位贵人的霉头,别说你们,今日所有的宫女,连带着我,都得受罚。”
如莲入宫不过半年,一直在掖庭做些活计,平时也有如兰护着她,所以对这些事情并不大了解。听了沈瑜这话还没什么切实的体会,倒是红玉神色凝重了不少,像是有些后怕。
“早几个月,贵妃娘娘从永巷过时,有当值的宫女边走边说笑,竟没注意到贵妃仪仗,还是经人提醒之后才匆匆忙忙地行了礼。那时贵妃刚丧女没多久,心情沉郁,直接令人将两人拖走杖责五十,罚入辛者库。”沈瑜那时还在清宁宫,故而对此事很了解,“那两人,一人没撑过去,另一人被打了个半死,到辛者库之后没过多久,就也去了。”
皇帝宠爱贵妃,又怜她丧女,所以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连带着皇后都没敢借题发挥去斥责贵妃。至于旁人,就更是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那两人的确是有罪,可又何至于到要用命来赎的地步?可皇城之中,人命本就是极轻贱的东西,没有公平道理可讲,只能自求多福。
沈瑜的态度很平静,声音却有些发冷:“你们若是想死,我不拦着,可别带累了旁人。”
如莲瞪大了眼,似乎是难以置信,那神情看起来有点可怜。
红玉则是低着头,又认了错:“此事的确是我的错,任凭姑姑处罚。”
“去院中跪着。”沈瑜道。
沈瑜并没说什么时候让她们起来,红玉略一犹豫,老老实实地向外走去,并没有多问。如莲的反应慢了半拍,但也认了罚,慢慢地向外走去。
“如莲你留一下,”沈瑜忽而又叫住了她,“我还有话要问你。”
沈瑜这话一出,如莲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红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触及沈瑜审视的目光后,又连忙回过头去,出了门。
如莲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姑姑还有什么吩咐?”
“我留你,是想跟你确认一下。你方才数次提到的,所谓红玉下药的事情,”沈瑜顿了顿,在如莲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时候,话锋一转,“我并不准备管。所以你今后最好也不要再提,更不要再因为这件事,闯出什么祸端。不然到那时,我可不会再留情。”
“可是……”如莲想要去质疑,但一见着沈瑜的神情,又不敢多说什么了。
其实沈瑜本不必跟她多费口舌,只不过见着她这可怜的模样,又忍不住有些心软,故而才专程留了她来提点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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