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想来许多。
如今储位之争已经到这地步,想必大半朝都掺和了进去,而兴庆宫薄太后明面上一直是中立的态度,她也需要自己这一方有足够的势力,所以才会打上宋予夺的主意……
沈瑜正想着,又听晴云道:“我前两日听人说,皇后有意为锦成公主定亲,此番择婿,选中的竟是翰林院中那位修撰,叫做宁谨。”
沈瑜倏地抬起眼,晴云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道:“这人是前年的状元郎,连中三元那位,你应当也有所耳闻。只是他出身贫寒,无权无势,如今官职也是低得很,皇后何故要放着那么多世家公子不选,去挑这么个人?”
“倒是他,若真能迎娶锦成公主,便真是一步登天了。”晴云又感慨了句。
晴云兀自说着,可沈瑜心中却似翻江倒海一般——
难怪宁谨先前会婉拒宋家的亲事,原来竟是因为有这样的机缘?若这亲事真能成,那宁谨可就是站在大皇子那一方了。如今大皇子势弱,甚至还有倒戈的,宁谨为何偏偏这么想不开?还是说,他想富贵险中求?
“阿瑜,”晴云语重心长叹了句,“如今已是山雨欲来,你要么就远远地离了京城,要么就好好地呆在宋家,等事情过了再做打算。”
沈瑜眼神复杂,应了声:“好。”
第77章
那日,晴云又与沈瑜提了不少宫中的事情,及至天色渐晚,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与沈瑜而言,晴云算是她在这世上最为亲近的人。
先前在尚宫局时是日日都能见着的,可如今被一道宫墙所隔,一年到头只见上一面,而此次之后说不准何时才能再见,着实是令人伤感。
沈瑜亲自送了她,回房之后将此次闲谈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慢慢理出些头绪来。
先前碍于没有消息来源,她对朝堂后宫之事几乎是一无所知,而此番与晴云交谈之后,倒是把当下的情形打探了个七七八八。
沈瑜原是对这些政务没什么兴趣的,可如今却突然上了心,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
除了朝堂之事,两人谈得最多的便是她将来的打算,一年前沈瑜能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可如今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年关将至,世家之间的往来交际便又多了起来,宋予璇在备嫁之余,也难免要出门去。沈瑜主动替她分担了些后宅的事,加上手头管着的诸多生意,便也忙了起来。
又到了盘账的时候,但却比当初要好上许多,毕竟点青管着的绸缎庄与虞丽娘管着的胭脂铺几乎不用沈瑜费心,账目更是清清楚楚。
剩下的掌柜们虽不算多有本事,中规中矩的,但并不会再偷奸耍滑。一来是被当初沈瑜雷厉风行处置事情的手段给镇住了,二来,如今宋予夺常年居于府中,他们哪里还敢做什么欺上瞒下的事情?
绸缎庄的生意虽是点青主管,可沈瑜也一直断断续续地留心着,有什么大的决定都是两人一同商议决定的,所以她对这里的账目门儿清,压根没费什么心。
可等到她盘完了剩下的账,胭脂铺那边却还是拖着,虞丽娘迟迟没来回禀。
虞丽娘办事一向妥帖得很,所以沈瑜最初并没当回事,可眼看着年关越来越近,她那边却仍旧没有动静,便让青溪去催了催。
“丽娘那里怕不是出了什么事,”恰逢宋予璇到她这里喝茶,沈瑜提了句,“若非如此,她不该拖到现在还没动静。”
宋予璇奇道:“纵然是有事,也该让人来传个话解释缘由才对,怎么能让你就这么等着?”
这也是沈瑜困惑的一点,她想了想,还没来得及说话,青溪便急急忙忙地进来了。
外头正在落雪,她衣襟鬓发上都沾了几片雪花,一进门,仿佛周身还带着浓重的凉气。青溪也顾不得那么多,向沈瑜道:“丽娘那边出了点事。”
“什么事?”沈瑜坐直了身子,“你别着急,慢慢说。”
青溪咬了咬牙:“我遣人去了胭脂铺子,替您传话,可胭脂铺子那边的丫鬟却说丽娘已经好几日没来过了。我便又让人去了张家寻她,可张掌柜说她病得厉害,见不了人……还说若是为了生意盘点的事情,他可以过来代为回禀。”
闻言,沈瑜神情复杂地与宋予璇对视了一眼。
“此事怕是另有隐情,”宋予璇想了会儿,缓缓地说,“丽娘身体一向康健,并没什么沉疴宿疾,何至于一下子就病得见不了人?”
“八成是假的,”沈瑜果断地开口道,“除非她病得神志不清,连话都说不上来,不然必定会让人来知会我一声的。”
她将胭脂铺子交到虞丽娘手中,也已经有大半年了,对丽娘的性情也算了解。
“再者,若她真病到那般地步,张掌柜难道还有心思来跟我回禀什么生意事宜?他有这个本事吗?”沈瑜挑了挑眉,“八成是为了敷衍了这边,以免我再深究下去罢了。”
青溪虽没说话,可心中却也是这么想的,随后迟疑道:“那该怎么办才好?是就这么算了,还是再让人去打探清楚了?我觉着,丽娘怕是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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