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沉默了会儿,忍不住提醒道:“我今早出门前,与你还是一道用的饭,到现在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罢了。”
又不是分别十天半个月,何来“想见”?
宋予夺并没同她争辩,只低低地笑了声。
西市这边沿街的摊贩极多,一派热闹气象,沈瑜并不急着回去,索性就慢悠悠地闲逛着。
及至要出西市时,竟恰巧碰见了已是禁军统领的顾诀。
他带着七八侍卫打马而过,一错眼间见着了宋予夺,便及时勒住了缰绳,招了招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先走,自己则翻身下了马,向宋予夺问候了句。目光落在一侧的沈瑜身上后,也含笑点头示意。
自打五月那桩事后,顾诀与宋予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只是碍于公务繁忙,并不能时常相聚。
“平远,你倒是清闲得很。”
顾诀神色复杂地看向宋予夺,乍一看像是艳羡,可却又带了两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宋予夺对此熟视无睹,神情自若地问候了他,而后道:“你这是要去何处?”
“奉皇上之命,去办件事情。”顾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平远,你何时归朝?”
眼看着他们像是要商量正经事,沈瑜便想要避开,去看看路边摊子上卖的糕点。可她才刚一动,就被宋予夺给轻轻地勾了下手腕,只得停住了脚步。
宋予夺借着衣袖的遮掩,手上没干正事,口头的话却是正儿八经的,“你是知道的,我腿伤有伤。”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顾诀险些要被他给气笑了,“宋平远,你是真当我蠢不成?你这伤……”
顾诀气归气,可多少还是有理智的,及时闭上了嘴,沉默片刻后又道:“如今朝中正缺人,你歇了两年有余,也该是歇够了?”
沈瑜的手腕被不轻不重地握着,试图挣开,未果,便垂下眼看着衣裳上的绣纹。
她倒是知道顾诀为何会如此。
当初在去津山的路上遇匪,宋予夺阴差阳错地点醒了顾诀,又将那桩案子交给了顾诀。虽说那件事最后并没闹大,可沈瑜觉着,皇上会重新重用顾诀,想来是跟那件事脱不了干系的。是以,顾诀才会对宋予夺心怀感激。
顾诀自己耽搁了数年,如今好不容易得以重用,又怕宋予夺会重蹈覆辙,所以见不得他这么一副“消沉”的模样,想让他快些还朝。
只不过以她对宋予夺的了解,恐怕顾诀此番又要失望了。
果不其然,宋予夺平静地开口道:“我无意于此,你也不必费心再劝。”
“你一身武艺,满腔抱负,难道就这么荒废着?”顾诀一见他这模样就来气,再看到一旁的沈瑜后,拧眉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耽于女色?”
沈瑜:“……”
她站在这里半句话没说,居然都能被顾诀给迁怒了,委实是冤得很。对此她也不便反驳什么,只是又挣了挣手,想要跟宋予夺撇开。
“你既是有皇命在身,就不必同我在这里耗了。”宋予夺握着沈瑜的手微微收紧,并没放开,面不改色地看向顾诀,“我知道顾兄一片好意,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的事情,就不牢顾兄费心了。”
顾诀顿时觉着一腔好意都喂了狗,看向宋予夺的目光也多了些失望,他倒没再开口多言,直接翻身上马,走人了。
沈瑜偏过头去,看向宋予夺,不轻不重地在他手背上掐了下,磨了磨牙,“大庭广众之下,烦请宋将军自重。”
听了她这话,宋予夺原本冷淡的神色一缓,又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掌心,方才松开来了。
“这顾将军倒也是一番好意。”沈瑜掸了掸衣袖,随他向前走去,又问道,“说来我也有些好奇,你为何不肯再回朝去?”
以往,两人是不谈这些事情的,她此番也是借着这个由头问了出来。
宋予夺并没正面回答,而是开玩笑道:“许是耽于美色?”
他一提这话,沈瑜就又想起来方才顾诀看过来的,颇含三分谴责的眼神,先是瞪了他一眼,又无奈道:“你若是不想说,不说就是,何必同我开这个玩笑。”
顾诀是局外人,见宋予夺陪她去津山游玩,如今又在街上闲逛,便自以为是地觉着宋予夺是为了她。
可沈瑜自己却是非常清楚,她在宋予夺心中,怕是还没这个分量。
更何况,宋予夺可不是个看重声色犬马的人。
他不肯回朝为官,唯一的理由,就是他自己不想罢了。
宋予夺又道:“我的腿伤……”
“少拿腿伤来诓人了,”沈瑜将声音压得极低,话音竟难得有些凶,“连顾诀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难不成我是瞎子吗?”
顾诀能看出来,是因为当日遇劫匪之时,亲眼见着了宋予夺的反应。他虽不是大夫,可却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自然清楚一个受了腿伤的人该是怎么样。
至于沈瑜……她可是与宋予夺同床共枕的人,又岂会察觉不到?
宋予夺一怔,而后笑道:“也是,你早该看出来了。”
他虽什么都没说,可沈瑜仍旧是觉着这笑不怀好意,索性加快了脚步,想要把他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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