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轻声道:“好。”
“试婚之事,实在是贻害无穷。”晴云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又想起那日在太医院见着她之事的情境,只觉着心疼,“可这锦成公主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若不是宋将军恰巧遇着,你在那大雨中再多呆几个时辰,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从一开始试婚的时候,沈瑜就想过自己可能要面对的事情,只是没想到锦成会这样不加掩饰罢了。
“这宋将军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晴云感慨了句,“虽说他托了慎王来做此事,但难保就天衣无缝,一个不小心就会泄露出去。届时不但害了你,连他自己都会受到牵连。”
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还是明哲保身的多。
毕竟不过是一个试婚宫女罢了,没了就没了,谁会冒着得罪公主的风险去救?
沈瑜自问跟宋予夺之间没什么情分可言,故而也未曾抱过期望。平心而论,她那日只是为着发泄而已,并没指望宋予夺真能救她,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做了。
“宋将军……”沈瑜叹了口气,“他的确是个好人。”
晴云道:“皇上已经下旨,令他带兵赶赴西域支援,今日上午动身。如今这时候,应该已经离了京城。”
跟晴云说起这些事,并不需要有太多顾忌。沈瑜倚在那里,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他与锦成公主的婚事,就这么暂且搁置着?”
“不搁置着,还能有什么旁的法子不成?”经此一事,晴云也隐隐有些记恨锦成公主了,她冷笑道,“当初是她挑中了宋将军这么个夫婿,大张旗鼓地筹备着婚事,如今宋将军为保家卫国赶赴边关,她纵然是后悔了,难不成还敢在这种关头退婚?”
那岂不是让天下人戳她脊梁骨?
“退一步来说,就算她敢,皇后娘娘也不会允准的。”晴云将这背后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嗤笑道,“立储的关头,皇后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儿去耽搁了大皇子?”
锦成这几日暴躁至此,怕也是有这个原因在内的。
她原本以为皇后会无条件地宠着自己,可如今皇后却要委屈她为兄长让路,她自是难以接受的。夫婿自请去边关,生死两说,婚事不成。一向将她视作掌上明珠的帝后这次却都不肯听从她的意思,数次斥责。
锦成自出生起就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沈瑜身上。
沈瑜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的,勾了勾唇,笑容里带了点嘲弄。
“你安心歇着,这些事情也不必再想。”晴云安慰她道,“等晚些时候,我让人去太医院帮你再拿些药。”
沈瑜心中虽另有打算,但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乖巧温顺地笑了笑:“多谢姑姑。”
等晴云离开后,房中就只剩了沈瑜一人,她躺了回去,盯着床帐上悬着的璎珞,漫无目的地琢磨着。
其实锦成那日为何会是那么个模样,沈瑜也能猜个八九分。
锦成公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这些年一直是被帝后二人宠着长大的,也就铸成了她这么个事事以自己为先的性情。
因着当年长街之上一眼看中了宋予夺,春心萌动,择婿之时便不管不顾地选了他。
而今西域战事吃紧,宋予夺数次自请带兵出征,锦成想的八成并非是大局如何,而是觉着宋予夺压根就没把跟她的婚事放在心上,不然又怎么忍心耽搁了婚期让她被人笑话?纵然是被太后训斥之后,她也只是觉着自己委屈。
她就是这么个性情,再难改的。
若是锦成跟宋予夺两情相悦,大婚之后琴瑟和鸣,那压根不会浪费精力在她这么个宫女身上。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锦成再见着她这么个试婚宫女,怒气自然就上来了。
沈瑜翻了个身,侧躺着。
她只要在尚宫局里好好呆着,不出门,锦成堂堂一个公主,总不会自降身价专程来跟她过不去。
晴云没再交给沈瑜别的事情,只嘱咐她安心修养。
沈瑜入宫数年,就没有这么闲过,不用做事不用烦心,整日里就是吃睡。这场大病像是伤了她的元气一样,总是会觉着疲倦,白日里也时常会睡过去。
她午后困得厉害,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睡会儿,敲门声便响了起来。披衣起身开门后,竟见着了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如莲?”沈瑜眼中有惊讶一散而过,随后让开门,请她进了屋,“你怎么来了?”
“我听闻姑姑你病了,所以来看看。”如莲将怀中抱的匣子放下,解释道,“这里是些药材,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虽说尚宫局的女史也能到太医院诊病,可用的药材自然是没法跟妃嫔所用的相提并论,如莲这是打着她长姐兰采女的名义要来的东西,比寻常宫人用的好了许多。
沈瑜没想到她竟然会专程送药材来,轻声道:“劳你费心了。”
沈瑜正准备去倒茶,却被如莲给拦了下来:“我自己来就好,你脸色不好,还是坐下休息。”说着,她倒了两盏茶,又道,“你不必同我客气。当初若不是你通融,准我到掖庭去探看长姐,只怕如今就是另一个模样了。”
她当初到掖庭去探看如兰,两人商定了这么个计划,铤而走险拿命博了一把,才有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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