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记这个位置,仅次于两位尚宫,大都是要在尚宫局熬十几年资历才能胜任的。沈瑜年纪轻轻,在尚宫局呆的时间加一起也就四年而已,怎么说都轮不着她来坐这个位置。
更重要的是,她开春之后就要出宫的,压根留不了多久。
“我先前在兴庆宫时,曾经跟花嬷嬷提过,等到来年开春我就要随着到了年纪的宫女一道出宫去了,她莫非是忘了?”沈瑜急匆匆地去找了晴云,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疏漏,传错旨意了,“我现在当了这个司记,两三个月就要再换人,届时又是一番折腾。”
她大病初愈,消瘦了许多,身子骨几乎撑不起来衣裳,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晴云示意她到一旁去烤烤火祛凉气,慢悠悠地说道:“花嬷嬷并非是忘了,也不是有什么疏漏,她这是给你撑腰。”
沈瑜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晴云。
“锦成公主身份尊贵,你受了委屈,也只能受着。”晴云先是叹了口气,随即又笑道,“我们做奴才的是没法跟贵人们辩驳的,但借着这个机会做点小动作,还是可以的。”
先前锦成公主责罚她,如今一转眼,兴庆宫那边又任命她为尚宫局司记,更是破天荒的最年轻的一位司记,这其中的意味就不言而喻了。
沈瑜一直知道晴云待她好,却没想到能到这般地步,而花嬷嬷竟也愿意这般维护她,实在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若是这般,太后娘娘不会介意吗?”沈瑜小心翼翼地问。
这根本就是狐假虎威了,她虽高兴,但也怕会为此连累晴云与花嬷嬷。
“这事儿太后自然是知道的,”晴云见她这模样,不由得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们敢瞒着太后娘娘做这些事?”她顿了顿,“太后默许了这桩事,虽没明说,但我想着她也是想借机敲打锦成公主的意思。”
听她这么说,沈瑜才算是放下心来。
“今早皇上在大朝会接连颁布了为两位皇子封王开府的旨意,也定下了两位王妃的人选,”晴云搓了搓手,感慨道,“年关已至,要忙起来了。纵然你明年要离宫,既然已经当了这个司记,那就做到尽善尽美,别让花嬷嬷失望。”
沈瑜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我必定不辜负姑姑与花嬷嬷的好意。”
这次人员调换之后,又多了几位兴庆宫来的嬷嬷协管,尚宫局上上下下虽忙得很,但也是忙中有序,几桩大事轮番转下来,都办得漂漂亮亮,没出半点差错。
除夕,皇上在承庆殿设宴,后妃子女齐聚一堂,祈祝国泰民安。
各式各样焰火扶摇直上,到天际炸开,五光十色的,放了足有一个时辰,合宫皆能见着。沈瑜陪着晴云守岁闲聊,过了子时方才睡去。
午夜,飘落鹅毛大雪,清晨合宫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都说瑞雪兆丰年,可此次伴随着大雪而来的消息,却是西域的战报——
宋予夺带兵突袭西域叛军,大胜,叛军溃逃百余里。
皇上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见着了下一行字:
主帅中流矢,性命垂危。
第25章
因着年节祭祖的缘故,薄太后从兴庆宫搬回了太极宫,仍住在自己当年所居的观云殿。
她一向不在太极宫常住,回宫没两日就把晨昏定省给免了,以至于妃嫔们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她几面。
西域战事告捷,宋予夺中流矢重伤的消息传来时,是大年初三。大雪已经持续两日的光景,宫中还是一片歌舞升平。
安平长公主带着一双儿女入宫来见太后,皇后也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前来作陪。
太后虽对锦成的所作所为多有不满,但也不会在大过年的给她难堪,再加上女儿带着外孙外孙女回宫来,她也懒得再去计较那些事情。
聊了些闲话,宫女们已经将午膳摆好。
太后见皇上还没过来,向安平道:“你皇兄竟还没过来,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说完,她又向花嬷嬷道,“着人去催一催,便是有什么事,也不急在这一时料理。”
安平怀中抱着刚满三岁的小女儿,边逗弄着边笑道:“这大过年的,还有什么政事要料理吗?说起来,三弟也还没过来呢,莫不是也在皇兄那里?”
她倒是说者无心,但太后却皱了皱眉,吩咐花嬷嬷:“你亲自去问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花嬷嬷应下出了门,没过多久便折返回来,回禀道:“皇上与慎王爷来了。”
说话的功夫,皇上与慎王已经进了门。
薄太后一见他这脸色就知道自己怕是猜中了,眼瞳一缩,问道:“可是西域出什么事了?”
京中近来并没什么大事,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唯一让他大过年这模样的,也就只有边关的战事了。
皇上也顾不得问安,神情复杂地看了眼锦成,而后道:“边关传来八百里加急,宋予夺率兵突袭敌军,大获全胜,敌军败退数百里……然而宋予夺中了流矢,身负重伤,而今命悬一线。”
那奏折若没后半句,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报喜折子了。又或者受伤的是别的将领,说句不大好听的,能换来大获全胜也算是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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