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她是真倦了,一点都不想再跟云氏耗。
侯夫人都松了口,众人就更不会说什么了,再看向沈瑜之时,神情眼神便都好了些。
在来之前,沈瑜还曾经担心过,怕云氏会应对不好这样的局面,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帮忙。可及至到了这里,才发现压根没有她插手的余地,云氏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可对于该怎么说该怎么做,却是一清二楚的。
沈瑜听着云氏向她介绍厅中的众人,一一含笑问了安,心中却忍不住有些疑虑。
既然云氏并非什么都不懂,为何这些年的做派却总是与世家格格不入,我行我素到令人诟病的地步。
这厅中之人,沈瑜只认得宋惜晴,先前太后邀贵女们到兴庆宫时,宋惜晴也在其中。只不过沈瑜可没什么“认亲”的想法,只称呼了声二姑娘,再无旁的话。
可宋惜晴却忍不住开口道:“怪不得先前在兴庆宫时,你对予璇处处维护,原来是这个缘由。”
她说这话时还带着笑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一句闲话罢了。
若是旁人听了,或许会以为这是一句寻常的寒暄,可沈瑜是何等敏锐的人,又岂会听不出来她究竟在内涵什么。
沈瑜原是想开口反驳的,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忍住了,先偏过头去看了眼云氏。
云氏一直是神情淡淡的模样,触及沈瑜这试探征询的目光后,眨了眨眼,浓密的眼睫如同蝶翼颤动,眼神却很温柔,仿佛还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
只这么一眼,沈瑜便确信云氏明白了她的意思。
云氏猜到了她想做什么,也给予了无声的纵容。
也正因此,沈瑜忽而有些心软了,将原本措辞凌厉的话改得委婉了些,她看向宋惜晴,凉凉地开口道:“二姑娘说笑了。先前我奉太后之命协管此事,自然得尽心待诸位贵女。只是我倒不知这所谓的‘处处维护’是何意,难道先前还有人刻意欺负三姑娘不成?”
说完,她又似有些懊恼地说道:“若是当真有此事,二姑娘应该当时便告诉我才对。”
宋惜晴:“……”
她先前那话的确是不怀好意,可却算不上多过分,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压根就听不出来,或者听出来了,也没什么话好说。
可沈瑜倒好,轻描淡写地撇清了关系,而后还倒打一耙。甚至还自问自答地给她盖棺定论,意指她是明知有人欺负自家堂妹,却冷眼旁观一声不吭。
宋惜晴倒是想辩解,可偏偏话是自己说出去的,沈瑜就算是借题发挥,那也是她自己树的靶子让人打,故而脸都有些涨红了,也没想出来改怎么反击,最后只能讪讪地说:“并没这事儿,我只是觉着你对三妹妹格外好些。”
沈瑜“哦”了声,又轻描淡写道:“我这个人,谁待我好,我便待谁好。”
她这话像是随口一说,听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可宋惜晴就是觉着,她这话仍旧是在讥讽自己。
这一番言辞间的交锋,在场之人看出来的不在少数,但却并没有人插嘴,只是默默在心中调整了对沈瑜的印象。
不管对她这行为是褒是贬,但至少都知道了这位不大好惹,起码不是能轻易弹压的。
侯夫人终于正眼看向她,问了句:“你先前在宫中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沈瑜道:“起初是尚宫局女史,后调去了清宁宫,年前又回了尚宫局,担了司记一职。”
她并不是个爱显摆的人,可有的时候,还是要拿出来用一用的。
先前太后下懿旨时,侯夫人以为沈瑜只是清宁宫中的寻常宫女,也没那个心思去着人打探。直到如今听沈瑜自白,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低估沈瑜。
侯夫人有诰命在身,这么多些年来也曾入宫赴宴数次,亲眼见着过如今这位兴庆宫太后的手段,也知道尚宫局的人一直都是太后嫡系。
尚宫局司记,地位仅次于两位尚宫之下,寻常世家女眷入宫,对尚宫局司仪的女史都不敢轻慢托大,更别说司记了。
而但最重要的是,她能担这个位置,说明的确是入了太后的眼的。
不少人都吃惊地看着沈瑜,也算理解了,为何她能三言两语把宋惜晴给驳斥了,还能让宋惜晴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尚宫局四司之事都在司记手中过,几乎是掌着太极宫内庭的大多事情了,若是连这个本事都没有,那怎么担得起重任。
不管她出身如何,身份地位如何,至少待人处事的手段是不缺的。
侯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脸色较之先前,倒是好看了不少。
“今日一早,侯爷同我提了平远之事,”侯夫人抚摸着腕上的佛珠,缓缓地说道,“西域那边仍旧未曾找到他的……尸身,侯爷的意思是,等到将士还朝之日,为他办了这丧事,立衣冠冢,也好让他入祖坟安息。”
她这话说得艰难,可却也必须得面对此事。
云氏执着茶盏的手一僵,没说话,站在她身侧的沈瑜抬手,将茶盏从她手中接了过去。
云氏沉默着,也没人敢催她。
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宋予夺已战死,连侯夫人也承认了,可云氏却从来没松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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