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终于把大半碗牛乳全倒进了赵檀喉咙里面,转向胡八:“他老婆被咱们弄过来了,他还有心思去酒楼?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再加派几个人去守着!”
“好!”胡八转身离开了。
他和小竹,虽然名义上是平级,但明显的小竹更受主子信任,他们这些人就隐隐的以小竹为主。
离开地下的暗室之后,胡八想起来了,小竹原来的名字是朱琪啊,他也叫错了!
走到京都西城的城隍庙的时候,一身灰袍中年书生打扮的柳狸毫无预兆地调转身子,走进了街口的醉太白酒楼。
一个时辰后,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书生带着一个小厮,从醉太白里走了出来,向荣华街走去。
他走得很慢,似乎有着很重的心事,慢悠悠地走着,恨不得走一步晃三晃。
小厮没心没肺地四处乱瞟,间或还窜起来伸手去够路边墙内伸出来的柳叶。
这时候,夜幕早已降临了。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虽然是夏季,可是夜风从东枢东北方的海上呼啸而来,越刮越烈,风中渐渐夹了细小的雨滴,逐渐成铺天盖地之势。
东枢皇宫外宫的撷英殿里,东枢新皇泰安帝竹筝已经在寝殿歇下了。
当年阴郁封闭的寝殿早已换了模样,华丽厚重沉甸甸的帷幕早已不见影踪,换上去的是一层层飘逸的白色轻纱。
风雨初来的时候,值夜的太监悄悄走了进来,打算关上打开的窗子。
龙床层层轻纱后传来泰安帝的声音:“不要关!”
“是,陛下!”太监悄悄退了出去。
“出去!”
“是,陛下!”
太监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竹筝早就就寝了,却还没有睡着。
他的父皇福全帝一生都喜欢关门闭窗睡觉,而他偏要相反,自从当了皇帝,一直都是大开着窗子睡觉!
他躺在宽大得似乎没有边际的龙床之上,睁着眼睛想心事。柔软的白色轻纱在大风的吹拂下,不断扬起又落下,风中既有花园中花的残香,又有泥土的湿腥,还有寝殿中本来就有的百合香的香氛。
竹筝翻了个身,心里愉快极了:终于不用闻到那草药混合龙涎香的怪异味道了!
为了这一天,他忍了那么久!
目前的他,似乎只有一个隐患,那就是假死脱身的尉王竹笙。
竹筝至今想来,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竹笙竟然是一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痴情之人,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窝到金国去当南安王的侍卫统领,只为了那个叫赵檀的女人!
竹筝见过赵檀,他母后曾逼她去大金求取明珠郡主。他觉得她不过尔尔罢了。
他又翻了个身,想到了福全帝的遗诏。
自己是登上了帝位成为九五之尊,可是,只要竹笙不死,他就永远名不正言不顺。
那封遗诏到底被吴广林藏到哪里去了呢?是在竹笙那里吗?还是在白太妃那里?
朱琪办事当真是越来越糟了!
竹筝越想越烦恼,越发没了睡意,翻腾得更起劲了。
风雨越来越大,寝殿里的烛台全被吹灭了,外面漆黑一片。
寝殿朝南的窗子闪过一个黑影,很快隐没在翻飞飘拂的白纱之中。
云峥察觉到危机的来临,刚要拉动叫人的金铃,一道冰冷的刀锋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之上,一滴冰凉的雨水滴在了他的脸上。
竹笙俊美的脸距离他很近很近,他甚至看到了竹笙湿透了的黑色劲装。
“我需要用你换回我的妻子,所以,你给我安生一点!”柳狸低沉的声音凛冽如刀锋,带着森然的寒意。
竹筝身子略动了动,柳狸的手腕轻轻摆动,他的脖子被划了个口子,刺痛中鲜血流出,蜿蜒而下。
竹筝不敢动了。
一刻钟之后,一身黑衣的柳狸背上背着鼓鼓的一包物品,壁虎般从窗口蹿出,沿着墙壁游了出去。
夜幕降临之后,小竹命属下准备一碗熬得稀烂的米粥端进自己房里。
属下退下之后,小竹端着稀粥进入了自己的拔步床,关上床门,掀开了床板,进入了地下的密室。
密室里很暗,因为空气流动不易,空气潮湿阴冷又污浊,只在墙壁上镶着一个小小的油灯,散射着昏黄的光。
赵檀依旧在昏睡。她如今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长得多。
小竹走过去,依旧团起被子塞在赵檀身后,抬起她的下巴开始强喂稀粥。
赵檀处于昏迷中,一点汤水沿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小竹迟疑了一下,还是从袖袋里抽出了一方丝帕,擦了擦赵檀的嘴角。擦完,他又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女气,厌弃地把帕子扔在了地上,用靴子踩了踩。
小竹刚从密室里出来,胡八就大步进来禀报道:“柳狸扮成的中年书生快到荣华街街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走进了路边的一个小茶馆,泡了一壶茶开始饮茶!”
小竹想了想,问道:“从他出醉太白到现在,一共多长时间了?”
胡八心算了一下,道:“至少三个时辰了!”
小竹心知不妙。
在赵檀身边潜伏这两年多,他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柳狸的武功深不可测,除了柳莲和赵檀的三哥赵杨,当世几乎无人能匹。柳狸曾是东枢的尉王,他熟悉京都地形,对宫里也很熟悉,若是他潜入宫中,挟持了泰安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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