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看热闹的众人都被她着突如其来的举动引得微微一惊,随即霎时看好戏一般地望向一边的苏乐,有意想从他的身上窥得什么样的情绪,但见他沉着一副眉目,看着跟前的女子,眼中说不清是惊讶还是愤怒。
柳涟安却并不管众人的反应,只是干脆利落地咕嘟嘟将一壶酒喝干,继而摔碎在了地上,又重新抄起了一壶,揭开上头的红纸,随即举着酒壶对着他一敬,往日里那副活泼的眉目如今在满室亮堂堂的烛光底下,却显得出奇的冷清,“刚才那一壶是为了满足夫君您的愿望,那么这一壶,就当做是作为妻子的我,祝贺夫君大病初愈,幸哉乐哉!”
话音刚落,她已经又一仰脖,将那壶酒咕嘟嘟地喝了下去,转而将空壶再度一把掼到了地上。
大堂里头的众人都被这等新鲜的戏码吸引了过来,却出奇统一地只是围观小声讨论,衬得壶身破碎的声音比方才更为响亮了起来,在唐夜霜的眼中,只觉得好似看到了柳涟安那已然千疮百孔几欲崩塌的内心。
何必呢。唐夜霜不禁在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声气,颇有几分不忍心。
然而那头的对峙还在继续,柳涟安到最后已经连苏乐都未曾去看了,仅仅自顾自地又拿起了一壶,素手一抓,径直撕开了封酒的红纸,拎着在空中摇摇晃晃地敬了一敬,那已然染上了几分酡色的面容如同春花般娇艳动人,然而她唇边悬着的却是出奇冷淡的笑意,“这一壶,就当做是敬如今这宾客满席,亲朋满座,敬这丝竹管乐,美色佳肴,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这也真是一个好地方!”
说着,她一仰脖,继续将其灌了个底朝天,而后一撒手,将那坛子甩到了地上。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地上已经满是沾染着残余酒水的碎瓷片,看起来分为狼藉。风月楼里头的老鸨见着这副景象,早已经急得团团转,然而一是因为苏家到底也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时候不好得罪,二好似也是知晓不应当在这种时候去惹已然发怒了的女人一般,也只能急急忙忙地吩咐几个龟公多看着点场面,莫不要让那个女人一时发疯过了头,伤及别的贵客才好。
被众人目光所包围的苏乐只是直挺挺地坐在原地,方才还随意的表情随着柳涟安那一坛坛酒下肚后已经控制不住地逐渐凝重了起来,只死死地盯着柳涟安,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张了张口,最终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几坛子酒下了肚,柳涟安的眼神也已然有些迷离了起来,身形在空中轻微地摇了一摇,似乎随时要倒下去。
苏乐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去扶,但才刚要行动,便只见得柳涟安伸出手来扶住了桌角,努力地重新站稳了脚步。他即将要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愣怔了一瞬,最终如同触电一般又缩了回去,眼神依稀有些闪躲,好似是发觉自己已然暴露了什么。
见到此,一边的唐夜霜不觉眯了眯眼睛。
苏乐的这番举动显然是出自于真心,然而看到方才他对于柳涟安的态度,按常理来说不应该会出现这般的举动才对。那一瞬间苏乐面上所出现的担忧和关心并不会作假,也全然没有必要作假,这是否说明苏乐的心中对于柳涟安实则还是有些关心和眷顾的?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先是装疯卖傻,后是形骸放浪,变着法的想要赶柳涟安离开呢?
重重疑惑一时间笼罩在了唐夜霜的心头,然而此时此刻,却又什么都无从窥探,只能在一旁静观其变。
而那头的柳涟安刚刚站稳了身子,似乎自顾自地缓了一会儿,而后才醉眼朦胧地抬起了眼来,盯着苏乐良久,忽然间勾勒出一个妖娆的笑来,好似陡然生长起的无边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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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章 就此妥协
那般苍白的小脸,如今因为酒精的缘故而染上了几分病态的晕红,配合上她那纤细如荷杆的身形,更显得弱不胜衣,好似随时都会破碎在空气中一般。
苏乐静静地看着跟前的柳涟安,一点点地握紧了拳头,修长圆润的指节绷起,好似在隐忍着些什么。
然而柳涟安却也只是瞟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见着他也不发一语,却也并不意外,只是可以觉察出她唇边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几分惨淡的意味。
这份狼狈最终也仅仅只是在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瞬,很快她便重新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似乎正想要继续拿酒,但却发现苏乐此前叫的酒都已然被她喝了个干净,不觉皱了皱眉,回身张望了一圈,很快便眉目一舒,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围观的看客手中夺过了一坛子还未开封的酒来,“借用一下,谢谢了。”
那被乍然夺走酒的客人不觉愣了一愣,鉴于她的神态语气都太理所当然,只下意识地呆呆点了点头。等他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跟前的女子已经大咧咧地撕开了红纸,将其中馥郁的酒液往喉咙里头灌去了。
灌着灌着,她的眼角似乎已然有一滴清泪划过,一闪即逝,快得好似流光。
唐夜霜的视线触及到那抹晶莹的时候,也不觉有些惊讶,与此同时也有些叹惋起来。
早前就听枝娘偶然提起过,她们妖精实则是不怎么会流眼泪的。任何因为真心而流下的泪水,都代表她们体内法力的流失。要知道,身为一个妖精,她的修为便是主宰她能够活多久的最大因素。然而如今,她却是为了苏乐流下了这么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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