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副将感觉到身后的小女人已然重新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襟,这才重新爆发出力量,纵身而上,那染上薄血的嘴边无意识地勾起轻轻的一笑,连眼中那冰冷到凝滞的眉目都在这一瞬显得温柔了些。
他比谁人都要清楚地知道让鸠姬彻底放下防备,真心实意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另外一个人有多么的艰难。她那样好强的一个女子,做事对人看似凛冽不留情面,却在暗地里永远给自己留着第二计划。现在却可以全身心地倚靠着他,看似是跌落神坛,却让他心里觉得无比欢喜。
哪怕,他也知晓或许只是因为现如今的情况之下他是她唯一的倚靠。
知晓是又没能一击必杀,苏罗那的牙缝咬得死紧,似是感觉自己的骄傲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然而对他们移动的动静却还是探测得精准而飞快,只又一挥袖,指着另一处方向冷声下令道,“那边。”
箭矢在苏罗那精准的指挥之下几乎愈来愈密集,然而身后的杀气无论再如何鲜明逼近,刘副将他眸色始终是冷淡清稳的,似乎外界发生什么,都不在他的关注点内,只要做好眼前所执念的一件事就够了。
手脚的速度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的快速利落,几乎要冲破耳畔呼啸的风声。
蓦然,横空一箭而至,凑巧命中了他们用以攀爬而上的那枝青藤,箭尖锋芒尖利,霎时将那枝粗壮的青藤从中截断开来,分成了两股,边缘缓缓往两处撕裂。
眼看着手上的青藤就要承受不住下方垂着的力道而崩裂开来,身后一直保持安静的鸠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中抽出匕首来,使尽全身力气将其钉在了那高耸的石壁之上,一手紧紧地拉着刘副将,踩在脚下的一支箭矢之上,总算暂时稳住了两人的身形。
小小的一支匕首根本无从支撑多长时间,刘副将眸色清冷,即使处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之下,面色也平静更甚天上悬月,无端让人觉着几分安心。
紧接着,他一举拔出了腰上的佩刀,刀刃被一路而杀来的鲜血洗得如雪般清亮,虽并非绝世神兵,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戾气,如鸠姬方才一般,他挥手一举插入真正半便刀尖,一下子定住了仍在摇摇欲坠的身体。
重新背稳了身后的鸠姬,刘副将快速地手一捞,攀上了旁边的另一条垂下的青藤。移动身形的那一瞬,他也倏然借着力道,一举拔出了插在石壁里的佩刀,同样也震出了鸠姬的匕首,继续向上攀爬去,手中的佩刀没有片刻停顿,依次砍进那被雪层覆盖的坚硬石壁,引起一阵飞雪碎石,簌簌地往下落去。然而刘副将的动作却是一如既往的利落,一插一带,丝毫不拖泥带水,看起来却如切豆腐般轻松干脆。
鸠姬将已然有些卷刃的匕首重新收回袖中,经过了方才惊险的那一遭,她更是瞪大了眼睛,愈发警惕起来,一丝一毫不敢放松。
眼看着浪费了那样多的箭矢却还是未曾伤到他们哪怕半分毫毛,他们就快要攀上断崖,苏罗那面色沉郁,眸光一点点地暗了下去,如同觅食无果的野兽般可怕。
眼中嗜血的灿金流光一闪,苏罗那猛地一挥手,让身后所有人都放下了弓弩。随即拿起旁边马奴呈上的那把专属于他的巨大黄金弩机,稍稍掂了掂,拿稳在了右手中。灿金的眼眸微微眯起,搭上了一支以纯金打造的沉重箭矢,一边看似懒散地抬起手来,微微移动调整着方向。
即使眼前有着横向交错的榕树枝条遮挡着,然而他们如今只顾着逃命,又皆是负伤,气息波动已然暴露得太过明显,他几乎不用眼睛,也能精准地分辨出他们此时的位置和要逃窜的路线。
不一会儿,只见那冶炼得尖利的箭头终于缓缓对准了那一片黑暗之中正不断引起微弱变化的波动群,而苏罗那的指腹轻轻地划过眉骨上的那道粗砺的细长伤疤,嘴边也逐渐挂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锈红笑意。
没有用的棋子……如今可以去死了吧……
苏罗那狞笑着,布着薄茧的大拇指微微一扣,不容置疑地摁下了用以发射箭矢的扳机。
金色的箭矢如同一条咆哮的金龙,一举穿过重重榕树枝条,直窜入那重叠的两人后心而去。
刘副将最先发现身后的异动,耳边听闻风声超乎之前所有动作般的迅疾,想也没想便反身一挡,率先护住了鸠姬,双手骤然一举,将背后的鸠姬瞬时抛到了不过一尺以上的断崖边上,然而却再也没有时间和余力,来对抗眼前呼啸而来的箭矢。
只听得“噗哧”一声,那支沉重的箭矢径直贯穿了他的心口,只见得胸口处那血色的花朵蓦然绽开,鲜血滴落在了那金灿灿的箭矢之上,即使是在暗夜之中,也鲜明得足以刺痛鸠姬的眼眸。
她几乎是以指甲支撑着身体快速爬来,扒在断崖边角之上,喉中沙哑的声音几欲崩溃,“将军!”
似是感应到了她的嘶喊,刘副将缓慢地抬起头来,似是慢动作一般僵硬地看向她伏在断崖边的身影,放心地一笑,攀着青藤的那只手终于脱力,眼看着就要坠下断崖,鸠姬不知道全身从哪里爆发出那样大的气力,电光火石之间伸出手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
刘副将似是一惊,即使意识逐渐随着气血流失而逐渐模糊,仍是存着一丝清醒和理智,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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