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霜低下眼去,紧了紧怀中的松木柴禾,刻意压低了的嗓音恰似还未变音的青涩少年,“是。”
在那高大的丹炉底下添了几把柴禾进去,唐夜霜往下推动了一根松木入内,本是想让鼎火烧得更旺一些,却意外地听到其下传来一声极细极轻的“喀拉”声,似有什么被推开。
旁边的道童们似乎并没有听到这声动静,依旧忙碌着。
心有片刻的狂跳,唐夜霜几乎要将头埋到胸前去,眼风凌厉地一扫,果不其然,在鼎炉下重重火焰炉灰之下,被她碰巧推开了一小道黑色的缝隙。
唐夜霜藏在鲛皮面具下的眉毛微扬,她所一直要寻出的密道,原来藏在这里。
又放下一根柴火入内,手腕轻微一动,已将那道黑黝黝的缝隙又推了回去,确认过严丝合缝后,她心中有隐隐的想法逐渐成型,忙弯腰在炉鼎四周寻找着。
除了这条密道以外,不可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药香缭绕之间,她满意地见到了炉鼎外头尚有几分遗漏的碎末,看起来与木灰并不相同。
唐夜霜默不作声地往前倾身而去,似去够柴火,一边不动声色地用指尖沾了些,同时放在鼻下轻轻一嗅,隐隐只能分辨出其中含有硫磺,硝石,雄黄,木炭,皂角子这几样,虽还不完善,然而已然足够。
这些材料看起来无甚特别,分开来说,都是炼丹中常见的东西,然而若是将这几种材料结合在一起……唐夜霜埋头拉着风箱,一边微微眯起了眼睛,那面具底下,隐隐有狠决的戾气在流转。
这个妖道的心思未免也太大了。
一夜很快便过去,祈雨祭天的仪式已然到来。待到天明之际,道场上的一切可疑痕迹已然被小心地掩藏了过去。
鹿台之上,俨然是一派富丽堂皇,庄严肃穆。
怀虚子作为主持这场祭祀的国师,早已经香汤沐浴,换了一身九宫八卦的法衣,手持刻满天上众仙家名号的青玉牒,在鹿台搭建的道场上焚香祷告后,垂手而立,等候自蓬莱山返回的车马来临。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远处蓦然传来一声抑扬顿挫的呼声,“仙师,到——”
早早候在宫门之外的文武百官已然等了几个时辰,听到此精神不禁为之一振,虽并非十分情愿,然而畏于当朝国师如今滔天的威势,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下跪叩拜。
宫道上驶来一队车马,以标志性的一身黑衣的烨为首,身后跟着一列马车。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华盖上缀着随风轻摇的朱色流苏,四角悬着的铜铃声声作响,重重叠叠而过的马蹄踏过一路撒下的花瓣,扬起缕缕香气。
负责护守的卫兵统一执着长戈短刀面色肃穆地守在宫道两边。
马车一路直行到那修缮华贵的鹿台前,烨纵身下马,扬声道,“众位仙师,道场到了,请下车罢。”
车厢外的轿帘被一柄柄拂尘挑开,一时间阵阵奇异的药香扑鼻而来。蓬莱山上的道士仙师们统一身着道家的紫金法袍,紧闭着双目,丝毫未理会文武百官的叩拜,只口中念念有词着,一手执着那拂尘,一手拿着用以做法的银铃,陆陆续续在鹿台上铺开一个古怪的阵法。
待那鹿台安置的礼钟分别连响了三、六、九声之后,自鹿台正中的牛头口中流出酒液来。琥珀色的酒流泻下,如绳如线,引得文武百官再次跪拜,待入席之后,再由道童分于众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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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妖异铃声
“小道怀虚子携蓬莱山众道友,斗胆敢昭告于西岳金天大利顺圣帝。维天地以雄尊浩大之气,结而为山,分镇五方。神之所分,乃在苏北。恳请上天,佑我赤月,普降甘霖,驱除阳邪,泽被苍生!”
一番祈雨告词说完之后,在一众蓬莱山道士之中的怀虚子背对众人,在神台子上烧下一纸《祈雨经》,深深叩拜而下,然而那苍老的面上却逐渐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泼洒下三盏水酒,手中的牙笏猛然一扬。
那分散成古怪阵法的道士们一见怀虚子手中的牙笏朝天扬起,便疯狂地手舞足蹈起来,一边纷纷除下头上的道冠,使头发披落散乱,又脱下了脚上的登云履,散发赤脚地一边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浮沉,口中念念有词,一副疯癫模样,让人瞧着只觉得有几分毛骨悚然。
口中那刺耳的呐喊,一直萦绕不散,直达天际。诡异的动作扭曲至极,似是鬼怪,又有如神魔。不像是祈雨祈福,倒像在召唤着什么鬼怪妖邪。
总之,让人有种由内而发的不舒服感。
尽管如此,然而这场仪式似乎真的灵验了一般,不过一会儿,鹿台附近一时间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四周精心布置的纱幔飘了起来,模糊了人们的视线,也迷蒙了道士们的神鬼乱舞。
耳听闻铜鼓一击,轻移阵型之间,一人缓缓脱离开来,身形变幻之间,已然逐渐接近王座的位置。
前方的银铃声大肆作响,越发妖异,道士们不断变换的身形恍若鬼魅,手中摇出的铃声几乎能够侵略入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座下武将门自有雄厚的内力傍身,还算镇定,然而文官本就体弱,此时定力稍差些的早已口吐白沫,直接晕将过去。
秦珮面色惨白地起身,“臣妾身体不适,先回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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