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平静的反应反而倒引得绿霓惊讶了一瞬,随即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问道,“你不想问我为什么?”
风起朝着她眨了眨眼睛,“姑娘总是有道理的,我作为合作伙伴,只需要依言照做就是了。”
她因为他这耿直的回答而稍稍松动了几分面色,红艳艳的唇边逐渐挂上了一丝飘渺到说不清的笑容来,低声地自言自语,“也是……反正这个秘密总有一天也会告诉你的……”
风起看着眼前神情有几分恍惚的女子,心中微微一动,竟无端端地升腾了几分心疼的意味。
他从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只觉得她定然是个有故事的女子,虽然她从未向他提及过从前的事情,但每每聊及过往的事情,眼中的落寞却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她向来心思细腻,又克制自知。照理来说应当是不会犯下这种错误的。如果连她都无法藏住的情绪,定然是重要的事情所致的了。
他好奇,但是却时时刻刻克制着自己不去询问,因而怕自己的一句话就伤及了她好不容易对他暴露出的柔软的一面。
轻轻地摇了摇脑袋,风起暂时决定不再去想这些,只看着面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绿霓,微微弯唇一笑,假作自己刚才并没有发觉出什么,“明晚子时,不见不散。”
她与他心思通明,此刻便也不点破,同样报以一笑,真假难测,“我等你。”
“对了,绿霓姑娘,”他原本已经走到了门口处,突然间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步子顿了顿,回转过身来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直到她看过来时,才继续说道,“我受伤的那一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这里避风头,只知道这个地方有姑娘您,心中隐隐有个声音说想要见你,就不由自主地走进来了,想必那一天晚上……定然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他那时候虽然五感尽失,但依旧可以隐隐察觉到有一个姑娘,静静地伏在他的胸膛上,头顶上的发丝柔软的好似天边的云彩。他当时满脑子混沌,却依旧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触碰一下,似乎这样才能聊以慰藉他身边这个女子心中的孤单。
虽然她在外人面前的形象皆是高傲冷艳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眼中的她,却永远孤单得像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孩,也会使小性,也会赌气懊恼,也会得了一点好处就笑弯了眉眼,唯一不同的是,太早就已经背负上了重担。
没有理睬他后头的道歉,绿霓只反复咀嚼着那句“想要见你”,嘴边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却又怕眼前的男人发觉,连忙又抿了抿唇,硬生生地将那抹笑容掩了下去,眉眼一抬,“是,你都不知道你当时有多麻烦,怎么都不肯配合,我实在没法,只能好人做到底了。”
“果然如此。”风起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但讲出心中一直想要说的话时,却也觉得通身都舒畅了许多,“那绿霓姑娘,在下先告辞了。”
绿霓点了点头,一张清冷的面上无波无澜,实则心中早已经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她曾以为她已然足够了解男人的心理,却偏偏遇上了这么个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家伙,每每在她失去希望的时候,又突然出现一下,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道光,然而却又对光什么时候会消失充满着期待和恐惧。
她知晓自己这是陷进去了,然而是好是坏?或许只有挺到最后才能够知道了。
眼见得那个颀长的身影在她的愣神间已经走远了,绿霓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一边匆匆地走过路过她卧室时的必经之路,随手抓住了一个经过的婢子,盘问道,“方才这里有谁来过?”
那婢子见绿霓发话,只恭敬地笼袖垂手道,“回绿霓,是柳安姑娘来过,她说是来给姑娘道歉的,奴婢就没拦着……但是后来柳安姑娘说见您在跟人谈事儿,不便打扰,就匆匆走了。”
果不其然。绿霓眯起眼来,一双冷丽的眸中透露出几分狠色。
柳安。
柳安虽不识武艺,但善胡旋舞,舞步轻巧,又融合汉代飞燕遗风,自然步法轻灵,不易叫人察觉。刚刚自己跟风起刻意编造的那番话,想必都已经落到了她的耳里去了,只是不知道,她会是如何处理。
“好了,你下去罢。”在打听完以后,绿霓心下已然有了几分决断,挥了挥手,面若无事地打发了那婢子。
直到身边再也没有闲人来去以后,绿霓这才抬眼望向窗外远处的天空。
近日的天气难得算得上晴好,艳阳高照,诡波暗涌,宛若在酝酿一场盛大的风暴。
翌日夜。
月上柳梢头之时,绌芳阁四处已然是一片寂静,只有远处知了的哼鸣声清晰入耳。
时至子时一刻,绿霓望着镜中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绽放出一个妩媚的笑容来,而后在火红的石榴裙外另罩了一袭乌色镶金线的花笼裙,使得整个人都像是阴云笼罩时浮光天际的那抹鸦青雾色,却也更冷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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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反咬一口
手上稳稳当当地提着一只玲珑小巧的羊角风灯,她款款推开了门扉来,莲步轻移到了后院内。
步入院内的一霎,她假意偏头拨弄有些散乱的发鬓,不经意一般地往右侧瞥眼望去,只见几步远外的几株槐树后,一线忽明忽暗的光影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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