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霜皱眉，默默地在心中骂了一声“该死!”。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方才低着眼眉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的李香一怔，缓慢地抬起了眼来，正看到是手执匕首挟持着苏大小姐的李良，不觉一惊，“哥哥!”
一低眼，她正瞥见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执着的那把匕首，想起唐夜霜方才所说的话，眼中不觉闪烁过了几丝挣扎，不免抬起手来，犹豫了数秒，最终还是放在了李良伶仃的手腕上，低低地又唤了一声，“哥，要不然……要不然我们……”
“不用念及我。”李良自然也听到了方才唐夜霜口中的话语，面色虽然看起来要比李香平静镇定得多，然而却总让人感觉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风平浪静的海面，看不清其下藏匿着多少暗礁漩涡，也不知道过一会又会掀起如何的滔天巨浪。
这样的平静，反而让人觉得越发恐怖。
他微笑着一手执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另外一只手却摸上了李香的头发，轻柔地将其飘散在额前的一缕碎发拨至耳后，对于台上底下的一片混乱熟视无睹，语气宽和，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一般，“我自从来到了这里，便不会再去想别的东西了。你想要做什么，哥哥都陪着你。什么功名利禄，我连生死都已然不在乎了，难不成还会去在意这些?”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让李香那双幽黑而空洞的眸子里头出现了依稀的泪光，声色也游戏哽咽，“哥哥……”
他微微笑起来，目光坚定，“我从来不赞成以这样激进的方法报仇，但是既然咱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便走下去吧。哥哥会尽力护你周全，虽然不知道能够保护多久，但是在赴黄泉路之前，我作为李家的长子，也作为你的兄长，总应该把最后一点事情好好办清楚。放下匕首吧，你的手适合绣花写字，不应该染上太多血腥。”
稍稍停顿了几秒钟，他垂下眼来，形色有些恍惚，仿佛沉浸在很多年前的记忆之中，声色好如山间清泉般清冽温和，“我还记得小时候，你连一只鸡都不敢杀。”
小时候，他们分明是那样亲密不可分的兄妹。然而自从母亲上吊身亡以后，她执意要混进苏府内“谋划一件大事，为娘亲报仇”，自此以后，数年不见都是常有的事情。
再见面时，他已然错过了她成长时期那最为青春美好的时段，看着她那稚嫩的眉眼在与他相处的时候一点点地暴露出了血腥和狠戾，行事风格也是同龄人中难得一见的成熟和利落，他心中自然五味杂陈，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应该觉得欣慰，还是觉得难过。
跟这样懂事早熟的她比起来，他反而更加希望她能够像苏府的那位二小姐一般，天真烂漫，率性自然，哪怕有时候会耍小脾气，也会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然而看着却分明那样清晰地让人感受到还是一个小少女的样子。
所以，在苏府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更加倾向于接近她，除却她的天真和执拗是自己复仇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外，也是因为她是自己心中最希望李香能够拥有的模样。
只有知晓自己有靠山有人宠的人，才会那样毫无顾忌地放肆骄纵，而李香，他的妹妹，却是谨言慎行地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苏府中度过了那样多年，以至于到现在，甚至连朝自己撒娇的本领都已经消失于无踪了，就算出了事情，第一时间也皆是一个人承担，从来不会逢迎讨巧，也从来不会哭哭啼啼。
他与她相隔数年再度重逢的时候，便已然深切地感觉到，苏府不单单是毁了他的家族，还杀了他心中那个一直想要保护着的小少女，所以，他悍然地决定，要以苏府那一对女儿来偿还，如今看来，虽然并没有祸及她们性命，然而在心理战上，他到底是成功了。
然而这样的胜利，却让他一点喜悦也没有，因为即使是这样，也不过是看着自己的妹妹在这条注定充满着腥风血雨的死路上越走越远而已。
到如今，她唯一朝自己提过的要求便是，跟她一起为李家复仇，为母亲复仇，他又怎么能够不答应她呢?
她微微一愣，心中隐隐好像感知到了什么，攥着匕首的手指一点点地松了开来，“咣当”一声金属的碰撞声响以后，那雪亮的匕首就此落地。
“乖。”他揉了揉她头顶柔软如云的发丝，这才挟着怀中已然晕过去了的苏二小姐一同回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唐夜霜，突然间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唐夜霜稍稍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的场景，不知道他是何意思。正在心中猜测间，已然听他说道，“从前就有听闻陵王妃在外的名声，知晓王妃娘娘您是巾帼英雄，并不拘泥于门府之中，也做过了不少对于国家有益的大事，如今也不过是秉公执法查案。在下一直敬重您，心中知晓您也并没有什么错误，只是多年前的罪孽，总得要有人来承担，否则对不起我娘的死，也对不起家妹这么多年来委曲求全的潜伏。今日之仇，必报不可，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拖累了您，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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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身侧的李香听到此，咬了咬唇瓣，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前的唐夜霜一眼，终究也还是在李良的身边朝着唐夜霜的方向直身跪下，轻轻地磕了三个头，“这些天以来，让王妃受累了，李香不敢为自己开脱，只希望这件事情……您能让我们二位兄妹俩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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