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小姐呆呆地看着面前难能流露出最为阴暗的一面的李香,有些无力地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辩解些什么,然而话还没有开口说出来,眼中积蓄的泪水已然如同黄豆般滴滴答答地掉落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香却并不理睬她的道歉和忏悔,只是继续说道,“我不羡慕你们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也不羡慕你们的锦衣玉食、万亩良田,我只羡慕你们从来未曾尝过仇恨的滋味,从来不知道‘家破人亡’怎么写。你们的爹爹,在对外人时那样不择手段,然而在对你们时却又是那样好,即使带着一己私欲,却也让你们规避了不少危险。而我呢?这些年来谁又曾经替我挡过风雨?”
往年的那些个本应该已然被尘封了的丑恶往事,如今在经过眼前这个面容青涩、嗓音稚嫩的女子,一桩桩一件件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出来。
一声声诘问,好似沉重的铁锤般敲击在人心中。苏大小姐兀自啜泣不语,一边的苏员外更是满面悔恨,嘴唇翕动了几番,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下意识害怕地逃避开来,只赶忙将目光转移到了另外一处,兀自缄默不语,然而那颤抖的指尖已经清晰地暴露出了他的心虚。
唐夜霜眼角的余光正捕捉到了这个小动作,墨黑的眼中不觉掠过几分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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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跪地求饶
都已然这时候,还是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当年的过失么?想来李香这些年来大抵也并非没有给过他机会,只是他在面对事实时那下意识的规避,无疑是在那本就脆弱敏感的两个亡母孩子的心中更添了一把火。
如今造成现在这种覆水难收的局面,不得不说有很大的一部分也正是出于苏员外之手。
李香一转眼,也正好看到苏员外刻意别过去的脑袋,好似已然习以为常地哼然一笑,像是早已经猜到了他会如此,只死死地盯着他的脊背,一字一字地继续说道,“这样的差别,让我感觉很不痛快。过往苏家对于我们李家做过的事情,我和兄长,无论如何也应该报回来。你说,不是吗?”
最后一句问话,刻意染上了重音,显然意有所指。
虽然没有回眼,但是苏员外依旧可以清晰鲜明地感受到自己身后那个女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定然是怨毒的,宛如丝丝吐信的毒蛇一般,正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在心中计划着什么时候扑冲上来,咬断他的喉咙,将那黑紫色的毒液倾数注入自己的身体中。
想到这里,苏员外一时间只觉得芒刺在背,好似有千虫万蚁般齐刷刷地沿着脊梁骨往上攀去,鸡皮疙瘩一点点的也随之漫了上来,让人忍不住通身发颤起来。他僵直着肥胖的身体,只觉得身上每一寸地方都在发抖发颤,像是要被身后那女子怨毒凌厉的目光就这样倾数凌迟一般。
他崩溃地低下了头颅来,不断地摇着头,痛苦不堪地双手抓着脑袋上所剩无多的发丝,口中喃喃道,“是我,都是我……是我对不起你爹,是我对不起你娘,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能不能不要伤害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啊!”
听得此言,站在一边的李良不禁自鼻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为所动,语气嘲讽,“无辜?从您口中说出这句话,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当年我和妹妹遭遇家中变故的时候,应当比她们还要小吧?你当年对我们家、对我娘亲做出那种龌龊事的时候,有想过我们何辜?”
乍然被这句话堵住了嘴,那苏员外只能无力地翕动着嘴唇,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能不断地念叨道,“是我当年犯下的孽,是我当年的错,错都在于我一人……求你放过我女儿,求你放过我女儿……”
“放过?哪有这么轻易?”李良轻蔑地哼了一声,眼里透露出偏执而疯狂的光芒来,“这么多年来,你可知道我和妹妹是怎么样度过的么?你可知道你当时的一时邪念,让我母亲不堪受辱而上吊么?”
他跌跌撞撞地起身,看着似乎是想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然而李良却硬生生地拖拽苏二小姐往旁侧走了一步,直将她带到了高台的边缘处,而苏大小姐那本就纤细瘦弱的身形,如今在四面而来的清风中如同一根柔弱无依的蒲草一般摇摇晃晃着,看着似乎只要李良稍稍一松手,她就会从这个高台上就这样坠落下去。
苏员外被面前这副惊险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停住了脚步,因为用力太过猛烈,还就地摔了一跤,将额头上磕出了一个明显的青印子,他却顾不上喊疼,只马上爬了起来,泪流满面,“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这些年来我才会这样贴补你们家里。我只是……我只是那一时鬼迷心窍,我真的只是鬼迷心窍,我想着她那样一个勾栏女子,此前肯定也经历过不少男人,为什么偏偏拒绝我,心里总是存着不痛快,所以才……所以才……哪里会想得到她居然这般贞烈,居然真的……居然真的……”
说到这里,苏员外自己已经有些说不下去,只涕泗横流地哭求道,“都怪我,都怪我被猪油蒙了心,都怪我当时太过好胜,才会害死你娘亲……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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