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见她神色还尚存着些犹疑,春香抿了抿唇瓣,又问道,“大小姐,奴婢与您也算是一同长大的,您还不相信奴婢么?”
自然,春香已然是她身边最为得力的心腹,关系亲密到甚至比跟自己的亲妹妹还要好,对于她的话,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相信的呢?
既然她让自己相信她,那自己是否也应该有一次遵从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忍不住在心中思量着,常年循规蹈矩的脑子里头第一次有着那样强烈的反叛念头,期望自己也能够任性一次,哪怕清楚这个美梦维持不了多久。
脑中自从刚动了这个念头以后,便彻底覆水难收了起来。在春香再一次以眼神表示询问时,她的身体已经比脑子先一步地下了决定,“我想……我想到外头去看看。”
话刚出口,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诧异,因为实在与她平时的形象太不相符,一时间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陌生。
然而与此同时,她的心中却又有清晰的一个声音正在告诉她:做出这个决定,她定然不会后悔。
眼前的春香便是抿嘴笑了起来,似乎早就料到她并不会拒绝,只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好,既然大小姐想要出门,奴婢一定便会帮您做到。”
见春香说得笃定,她不免有些好奇,“你打算怎么带我出去?什么时候?今晚?”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语气里头已经隐约透露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渴望和急切。
春香神色从容地摇了摇头,“不,没有那么快。奴婢想,还是得等到上元节那天。正好,奴婢也可以领小姐您去赏赏花灯,参加一下灯会,那时候真的可热闹了,想来小姐您一定会喜欢。”
“上元节?”她嘴边笑容有微微的凝滞,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上元节那天,父亲定然是有贵客要招待的。我和妹妹按理来说也应当陪伴在旁,又怎么有机会溜出去?待得宴会结束以后,都已经是深夜了,那你说的灯会怎么着也应该结束了吧?”
面对她一连串的发问,春香倒是不慌不忙,只神神秘秘地笑道,“便正是因为老爷要招待贵客,所以才更加有机会溜出去啊。”
“啊?”她瞪了瞪眼睛,头一次开始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春香耐心地解释,“上元节老爷要招待贵客,绝对是抽不开身的,届时只要小姐告病,老爷定然无暇过来察看。再加上上元节,府中几个资历老又眼尖的婆子啊侍卫啊都要回家,替班的都是那些个进府没有几天的丫鬟小厮,而且过节嘛,戒备自然会松懈一些。奴婢已经观察了好几年了,几乎每一年都不例外。所以奴婢想啊,干脆便趁着他们这时候不注意,奴婢带着小姐您偷偷溜出去,再赶在老爷宴请宾客结束以后赶回来,想必不会被人发觉的。”
听到这里,她的容色才逐渐和缓了下来,却到底还是存着几分忧虑,“就算我告病,若是爹爹请大夫来看我,这不就露陷了吗?”
“这个啊,奴婢早就想好了。”春香对着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经常来府中问诊的那位薛大夫小姐可有印象?”
“薛大夫?”她拧眉细想了几秒,印象只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表面上看着一副无欲无求仙风道骨的模样,然而那双眼睛在接触到府中好看点的婢女时总是滴溜溜地转着,总让人感觉有些不老实,让她生理上的并不喜欢,故也没有多加接触,然而父亲似乎对他印象还算不错,大抵是因为聊得来的缘故,“似乎是有些印象,怎么了?”
春香扑哧一笑,随即倾过身子来,在她的耳边慢悠悠地低声说道,“那位薛大夫啊,与咱们府里头一位婢子好上了。奴婢上回经过梅苑的时候,正见得他们两个光溜溜地抱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密呢。奴婢便学了布谷鸟叫一声,那婢子被吓得赶紧撇过头来,奴婢恰好就看到了她的脸。奴婢此前还在心中猜那是谁呢,竟然是平日里侍奉老爷起居的桂菊!”
“什么?”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等消息,她惊得差些将手中的针线扔下,一边赶忙抚了抚心口,虽然对于人事已然有了初步的了解,但是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在提及这种事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难堪之意,明明想要维持镇定,然而那涨红了的面皮早已经暴露出了她的羞涩,“那薛大夫看着都有六十朝上了,桂菊才不到二十的年纪吧,这两人怎么……怎么……”
春香一手掩嘴,那娇俏的眼角眉梢却透露出了笑意来,“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好上的,奴婢可就不知道了,但是这个说来也不奇怪。您看老爷如今不是年岁也大了么,虽然迟迟未曾再娶新夫人,但府里头的丫鬟仆妇们中,与老爷有过‘那种关系’的可有不少。”
“这……”她听着不觉拧眉。
虽然对于府中的这些事情,她自小到大隐隐也有察觉出一二,但从不愿去深究。但如今听人这样清晰直白地说出时,她心中还是难免出现了几分震动,然而很快便已经低下了头去,有些不自然地转移开了话题,“方才突然间提到薛大夫干什么?”
春香自然知道她的为难,便也轻笑了一声,不再纠结于方才的话题,只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容色,娓娓道来,“那薛大夫可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当年可是个倒插门。夫人虽然脾气是出了名的刚烈彪悍,但好在娘家殷实,平时多加贴补,这才让薛大夫过了这么久顺风顺水的日子,而他最怕的便是他夫人知道了他在外头搞的这些破事以后一怒之下将他扫地出门,那薛大夫可就真的完了。所以啊,只要咱们拿这事来要挟薛大夫,定然能够让他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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