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敏感地捉到了她话语间的漏洞,一瞬间只想要扶额,有些无力道,“还有下一次……”
“嘿嘿嘿。”眼前的少女倒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兀自干笑了两声且当做回答。微微敛着的眉眼弯弯,衬得容色更为娇俏动人。面对着这副面孔,实在是很容易让人相信她口中那半真半假的话语。
还未等她对这等敷衍的回答提出新一轮的质疑,眼前的少女便已经好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般,急急忙忙地抢先接过了话茬去,“对了对了,你今天合着你房里头的春香究竟去哪里了?我房里的仆人说,似乎晚宴这才刚刚开始,你们便已经不在房中了,还真是稀奇,难不成你们会什么隐身术?亦或者是你们乔装打扮出去了?”
眼前的少女毕竟心思活络,又是平日里头捣蛋惯了的,如今在说起这种事情来,三言两语便已然将她们的手段猜了出来。
她没有想到妹妹会突然问起这个来,一时间不免也失了声,不知道是否应该将府内的那个暗洞的秘密告诉妹妹。虽然自己是觉得与妹妹之间若需要消除嫌隙,第一步还是应该坦诚相待,但是这个洞毕竟是春香先发现的,又千叮咛万嘱咐自己千万不能够跟别人说起来。这样一来,无疑将自己推入了两难的境地,任是在心中如何组织语言,都觉得似乎能够伤到跟前这看似傲慢跋扈实则心思细腻的妹妹。
好在,她在这边暗自思量着应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那边的妹妹已经自顾自地将话题引到了另外一头,“对了,爹爹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方才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听你们对话,但是因为手上的那道口子实在太疼了,便没有仔细听下去。爹爹身患旧疾我是早就知道的,只是这一回率先被你气了一场,而后又被我给吓了一场,这一回想想也知道够呛。”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下来,只在口中答应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隔着窗外听了听院中的那一片喧闹动静。背过了身子时,眼帘却一点点地垂了下来,指尖轻抚过袖中依旧藏得小心妥帖的纸页。
那正是她走之时,那个男人在她手心中塞的纸条。
方才再为急切紧张的时候,她都始终小心地护着袖中藏匿着的这张纸条。一路着急赶路,来到府中又经历了这么一场变故,她尚未有闲心拆来看里头究竟写着什么,但只要感觉到纸条还在自己的袖笼之中,她便莫名觉得无比的安心。
这是她来到真实的人间之中走一遭的证明,也是她头一次感觉到强烈心跳的凭证。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开心得想要对全世界提及,然而到如今冷静下来之后,她却又只愿意将这个极为浅薄的少女情事通通压入心底,任是一点缝隙也不愿意留下,并非是怕人窥探,而是想要自己独占。
大抵自己骨子里也是自私的吧。她面对着眼前轻薄的窗纱,兀自低眼无声地笑起来,有些自嘲。
“阿姐?阿姐?”身后的少女显然是察觉出了几分她背影的凝滞,只在身后的床上有些疑惑地唤道。
她回转过神来,只转过眼来对着少女一笑,“爹爹那边没有事情,想来是如你所说,被我们给气了一场,有些血气上涌便是了。如今大夫已经赶到了,想必没有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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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章 悦己者容
“那就好,”眼前的妹妹并没有意识到方才那短短的时间内她的心绪究竟流转过了怎样的百转千回,只似乎松了一口气般地拍了拍胸脯,随即伸了个懒腰重新躺倒了下去,“若是爹爹这回出了什么事情,我罪过可就大了。”
她便是微不可见地扩大了唇边的弧度,随即走了过去,将少女踢落床下的毯子捡了起来,拍了拍又盖到了她的身上,“你如今不要再操心这些了,就按你此前的论调跟爹爹说明便是了。剩下的时间,你便好好养伤,莫要在手上留下什么伤疤,若是消除不了了,怪丑的。父亲若是知道了,怕是也要急死的。”
“这有什么。”她面上满不在乎,手上却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那包扎得厚厚实实的手腕,显然也有些被吓到,却依旧是嘴硬,“怕什么,我巴不得留下疤痕呢,这样在验身那一关时指不定就能够被刷下来了……不对不对,凭着爹爹的个性,若是这点小问题,他一定会花大价钱疏通关系的,那就在脸上也划一刀?”
她是怕极了妹妹一贯以来的口无遮拦,如今只赶忙皱着眉低唤了一句,“小妹!”
若是其他人说这些话,她听着也不过便是笑笑而已,偏偏说这句话的是妹妹。她就算跟她为亲生姐妹十数载,也是始终不能够明白她的脑袋瓜里头成日都装着些什么的。有时候机敏得惊人,有时候又愚钝得可笑,又是个容易冲动行事的性子。万一这个因先种下了,哪天小妹再因为入宫的事情跟人发生矛盾的话,气急之下如果真的操刀往自己脸上划那么轻轻一下,可真的就算是闯了大祸了。
大抵是看到了她那紧张绷紧了的面色,眼前的少女愣了愣,随即指着她的脸哈哈大笑起来,眯着的眉眼好似天边的月牙弯弯,泛着动人的微光,“真是的,这么认真干什么?我自然是开玩笑的啊。我日后就算不想嫁皇上,也还是要嫁人的,怎么会平白无故拿着刀子往自己脸上划?若是破了相,不进宫也得孤独终老的,这我可受不了,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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