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之下,他眼中流转过的那一抹如暗夜冰雪般的风华,不知羞红了多少家女儿的脸。
平襄公主对耳边一片对她未来夫君的觊觎之声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盘腿打坐于宽敞的轿中,腰背自始至终挺得笔直。
静坐了一会后,她不经意地抚过朱红穿金的嫁衣之上流光溢彩的五色绣线,蓦然眼皮一跳,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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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 硫磺藏身
心思一动,她只一把掀开盖头,迅速地将指尖上沾染到的细微粉末置于鼻端,而后面色微沉。
硫磺。
过门之前,她需按照规矩跨过火盆,意为祛除邪气,然而硫磺粉末遇火即着,到那时必当从衣摆上烧起。虽是在地上随便打个滚便能及时扑灭的小事,但之后狼狈的模样可想而知。此人大抵是想让她当众出丑,成为群臣乃至凤京中的笑柄。
一时间,连她都不觉有些好笑。
自己深居简出,隐藏光芒这样多年,居然还是有人处心积虑想要祸害自己。虽然她心中思量着自己的夫君堂堂一个大丈夫,应当不会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然而如今思来想去,所能够想到自己有曾的罪过的,好像也只有自己这位还未嫁到的夫君了。
她咬了咬牙,继续往下翻找着。
硫磺粉末皆被人藏于层层叠叠的花鸟绣之中,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除去,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替换的衣服,将她直接逼到进退两难的境地。而如今花轿已然快到神侯府,难道便要在此坐以待毙?
平襄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纷杂心绪,见已然行至少人之地,只将耳畔的珍珠坠子摸于指尖,稍稍一用力,那一道凌厉的流光已然破空而去,不偏不倚地击中行在前方的骏马。
马骤然吃痛,扬颈长啸之间,又撒蹄鼓足了气力向四周冲撞而去,引得轿夫猝不及防地个个四仰八叉,花轿也随即轰然落地,震出一声闷响。
纵是早有准备,坐于轿中的平襄公主也还是难逃一个趔趄,向后撞去。她被这样的异变引得蓦然一惊,却来不及再多想,只稳住了身形,静息等待。
神武侯听得身后动静,回首望去时只见一片人仰马翻,不禁眉心微皱,借力一拍马鞍,朱红的身形便已如一道横贯的霞光般晃过空中。还未等众人看清,他已然来到了轿前,一把扯过缰绳,飞速地稳住了那匹被击中穴位发狂了的马,这才抬眼看向那个落地了的花轿。
即使知道她有武功在身,这一下对她来说并未有什么大问题,他还是不顾迎亲婆子的阻拦,大步上前半掀开了轿帘,全然是出于礼节地询问,“你如何了?”
在窥得轿内景象之后,纵使对这门亲事再漠不关心,神武侯的眸色也难免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挥袖屏退了身边的一众人等,这才冷冷出声,“平襄公主,你这是不愿嫁我。”
眼见平襄公主身上的喜服已然除去,只余下素白的里衣,更显得她那双沉定得不似同龄人的眸子愈发漆黑。虽是一片清透坦然,然而联系上之前备嫁时心不在焉的态度,这样的姿态落入旁人的眼中,总有些别样的意味。
顿了顿,神武侯薄凉的唇边逐渐弯起几分嘲弄,幽黑的眸子在轿内投进的光线下明灭不定,口中薄凉的话语像是一声惊雷,在耳边轰然炸响,“你可否知道,若是没有这场赐婚,如今坐在这轿子里的,会是谁?”
平襄公主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她自认并没必要知道他的旧情人,只是眼下,她需要他的帮助。
然而未等她出言辩解,只见得神武侯面上笑容骤收,重重地放下轿帘,转身便要走。不过转瞬之间,一只白皙的手自层层明艳的朱帘内探出,如新抽枝的柳条一般,轻而不容置疑地攥住了他的衣袖。
这是示弱?神武侯心中莫名一动,低眉看她。
平襄公主沉了沉胸口的郁气。她向来直来直去,如今也不欲做出委屈的姿态来博取可怜,只将团成一团的嫁衣递与他手中。压低的嗓音如珠玉碰撞,沉静清冷,连尾音都断得干净利落,“这个,被人动了手脚。”
被马匹冲撞散落的迎亲队伍稍作整顿,便重新向国公府浩浩荡荡地行去,似乎一点都没有被方才的小插曲所影响。
平襄公主端坐了半晌,禁不住挑开几分帘子,远远地望向最前方的马上身影。他身形本就挺拔,如今穿上一袭朱红,非但没有被这样明艳的颜色夺去半分光彩,反而带出了几分凌然的王者之意,无端端让她有几分不安的心妥帖了下来。
方才神武侯看过喜服里藏匿的玄机之后,只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此事交由我处理”,便令轿夫重新启程,恍若无事一般。她不明晓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方法能让她逃脱“藐视圣令”的口诛笔伐,却只能相信他。
目光没有再多流连,平襄公主缩回了头去,重新坐正。
正在她冥思之时,迎亲的队伍已然一路行至神侯府前。后头的轿夫正欲落轿,却见最前头的神武侯目不斜视地纵马而过,眼瞧着已然路过神侯府十丈开外,也丝毫没有停留之意。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神武侯这番异常的举动是为何意,只能懵懵懂懂着继续跟着走。
重新响起的花炮锣鼓中,一个随行供以跑腿的喜婆接了令,连忙朝前飞奔而去,捂着耳朵上接不接下气地跟随着马队尖着嗓子唤道,“神武侯大人!神武侯大人!神侯府在……在那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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