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襄公主稍稍地偏侧了一下脑袋,好似有些疑惑地提出了质疑,“即使有见面也算不上太过新鲜,这神侯府里头的老夫人爱听戏,我料想着从前我夫君在京城里头的时候应该多多少少也还是会陪着老夫人听两场戏的,如果是因为这个缘由结识了陈家班的这位台柱子,也是实属正常。”
面对着平襄公主那难得流露出几分困惑的脸庞,唐夜霜只笑了一笑,“若真是自神侯府里头认识的,我如今便不会特地与你强调一遍了。”
平襄公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那是?”
唐夜霜微微颔了颔首,“早在七年前,还没有成为台柱子的宦娘跟神武侯便已然见到了一次,只不过是在花楼门外。”
这一回平襄公主面上的神情终于更为困惑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宦娘应当是自小就在陈家班中的。这些年以来,陈家班的生意一向鼎盛,又如何有可能让一个小女孩混迹在花楼之中?”
“你也知道当时她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自然办事不如成年人这般利落。”唐夜霜笑着说了一句,一面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声调,继续说道,“根据我所了解的情况,那时宦娘跟小伙伴偷偷地跑了出去,到赌坊里头图新鲜赔了个精光,最后被人强拉着说要给卖到花楼里头去卖身抵债,最终似乎是神武侯正好路过,这才顺便出手救下了她。虽然我不知道这两人此后究竟有没有发展,然而可以想明白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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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九章 员外之死
深吸了一口气,唐夜霜抬起眼来望着跟前的平襄公主,继续说道,“若是从那时候算起的话,这宦娘恐怕惦记你夫君也有一段时间了。”
一边说着,唐夜霜已然一点点地展开了那把扇子,仔细地盯着上头星星点点殷红的桃花看了一会儿,“若是我没有猜错,这把扇子应该是来自于戏班里头的道具。《桃花扇》里头有一出唤作‘血溅桃花扇’,不知道公主可曾知晓?”
平襄公主点了点头,“有所耳闻。”而后,还未等唐夜霜再度开口,她已经轻地自口中“啊”了一声,好似是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
是发觉了什么?唐夜霜心中有疑,一边挑了挑眉,以眼神表示了自己的疑问。
平襄公主将那把桃花扇重新接了过去,盯着上头良久,只微微勾起嘴角一笑,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显得那副清秀的五官呈现出了几分锋利的味道,“本宫记得,这陈家班从前闻名的一出便是《桃花扇》,如今仔细想来,似乎那宦娘便是扮演其中李香君的一个,如此想来,还真是巧得很。”
听得这么一句,饶是唐夜霜也不觉有些默然,只有些无奈地弯起了嘴角,“这么看来,此前的猜测十有**是真的了……”
话音落罢,只见得平襄公主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转而回过眼去,望向外头开得大片大片的荷花,眉目有些寂凉。
唐夜霜正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放弃的话语,因而毕竟他们的结合本就不出自于二人真心,再加上她再怎么说到底也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公主,如何能经受得住跟一个小戏子抢夫君的恶俗戏码,却只听得她的口中轻轻地溢出一声笑来,一边转过了眼睛,重新看向唐夜霜,目光极淡,语气却微微上扬,“既然如此,就让她惦记着呗。”
顿了顿,她又是一笑,垂着眸子执起了茶壶,茶水淅淅沥沥地自细窄的壶嘴中倾泻而出,而她的眸子在一片水汽之中却显得尤为豁达明亮,“这把扇子倒是不错,底下的坠子也好看,我会好好地珍藏着,等我夫君归来的时候再好好问个清楚便是。但在我夫君来之前,若是她还想再搞出什么名头来,也不要怪本宫以神侯府正妻的名头去欺负一个小女子才是。”
温温柔柔的语调,如荷池水面一般平静悠然,好似只是在讨论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然而真正的气场,却早已经自那副纤细的身子骨中溢了出来。不消多声色俱厉,便已经能够让人感觉到了绝对的威压。
她从前是皇家里头不受宠的公主,为了不让没有任何靠山的自己深受其害,所以藏匿锋芒,掩去光泽,只做一个在皇宫之中最为平庸无奇的人,求得是一个安身立命,从未获得多大的风光,但却也没有如同其他荣极而衰的哥哥姐姐那般凄惨。
而如今,她已经嫁到了神侯府里头来,无论她的夫君爱不爱自己,她的身份都已经是被承认过了的,从此以后她便是这神侯府里头的女主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若是还有人眼巴巴地想要欺负她的无争,亦或者是想要压她一头,便不要怪她露出藏匿了十数年的獠牙了。
三日以后,城中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波。
王保的死讯传来时,宦娘却是极为自然地半倚半靠在贵妃榻上,低敛眼帘,指尖轻轻挑着翻过一页页纸张,时而拿起毛笔在其上圈着,正是在替其决定前来祭奠的宾客。
小石头就直直地站在她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虽然宦娘如今也不过跟他们一般都是一个戏子,但他是知道她身边坐着的是个怎样心狠手辣的女人。如今王员外的这场死亡,说到底,并非跟眼前的女人扯不上关系。
但即使心狠手辣,她的身上却也依旧存着让人目眩神摇的力量。包括他,即使心中害怕,却也忍不住地想要跟随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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