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只冰凉而修长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她凭着熟悉的触感立刻明晓这是楚月的手，还未来得及反抗便一把被他拉过，不知撞到了什么，桌椅碰撞的声音响了一片，好不热闹。
宦娘用另外一只空闲的手凭空一抓，触到了一支桌脚，便明白他们这是藏匿在了桌底下。
她听到脚步声正愈来愈近，脚步时重时轻，小心翼翼，似是在试探。
忽然那脚步一滞，她只发现那一直握着她的手忽的松了开，她身边的体温和气息在一瞬间内失去了痕迹。
刀子出鞘的声音在无视野的环境中更显得特别清晰，接着就听到了一声“噗嗤”利物扎入血肉里头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近，也或许是因为身临其境难免害怕，分明只是那样微弱的声响，一时间却震得宦娘心中一慌，隐隐约约有感觉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她的心里不断纠缠盘旋着一个问题……这是谁的血?
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又听到了几声纠缠混斗，再没有了别的声音，黑暗的大厅里一片死寂，那些个店小二早已经惊慌失措地跑走了，好在那些个凶手们目标明确，并没有打算为难他们，倒也算是避免了一场混战大屠杀。
宦娘屏息凝气，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心脏却隐隐有些钝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楚月的声音在黑暗中沉沉响起，冰冷而镇定，“宦娘，出来。左转十步，碰到墙后的右上方，有一个烛台，旁边搭着火折子，点亮它。”
声音听起来似是无恙。
宦娘理应失望的，却又莫名放心地呼出了一口气，从藏身的桌底下走了出来，按照他的指示，过去抓起火折子来。
那一瞬间，她有些恶作剧地想要将手中的火折子径直丢出去，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然而想到如今这个祸害到底还是没有死，最终还是乖乖地依言照做了。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眯起了发痛的眼睛，等宦娘适应了这般的光明之后才发现楚月正站在离她不到五步的地方，手中不知道从哪里已然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弓弩，如今搭上了特制的箭，看起来难免也染上了几分肃杀的气息。而她的脚边是一大片殷红的血迹，那个装扮成侍应生的杀手倒在血泊之中，面容扭曲，尚且睁着的双眼带着不甘的情绪。
她只低头略微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眼睛，望向孑然而立的楚月，微微弯起嘴角，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讽刺，“我有一个问题，楚庄主您都能在黑暗里杀得了人，怎么开不了灯?”
他沉郁的眸光移到她的脖子上，这才缓缓地说道，“我有雀视的毛病。”
宦娘原本不过是随口调笑几句，却未曾想到会得到这等回答，在意识到他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以后，她难免微微一惊，不可置信地复又低头，看向底下躺着的尸体。
那个人的心口处如今正汩汩地流着鲜血，上头正插着一根精致的箭矢，显然正出于楚月如今手中的弓弩。
一个人能够在看不到的情况之下还这样精准地一击必杀，这该是如何可怕而敏锐的观察力?她微微翕动着嘴唇，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这个家伙的身上怎么时时刻刻都带着这些杀人的玩意儿?上回是火枪，这一回是弓弩，也不知道他如今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保命杀人的玩意儿。她兀自在心中念着，抬起头时，已经看着眼前的楚月定定地向她举起了手中的那个精致的小弓弩，而弓弩的方向对着的是她的眉心，“宦娘，你之前就知道了对吗?”
“那又怎样?”她沉下一口气来，想起之前黑暗来临前对他扬起的那抹笑，冷冽着弯起嘴角，毫不畏惧眼前对着她眉心的弓弩，“他们要杀的是你，不是我。我没必要管你死活，不是?”
他冷笑，“你以为本庄主死了之后你就能逃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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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九章 比我先死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可是我也很清楚地明白，你没死，我就一定逃不过。”她嘲弄地看着眼前弥漫着肃杀气氛的现场，只觉得血腥味尤为难闻，忍不住已经皱了皱鼻子，脑中不自觉地浮掠过那日小石头中枪的那一瞬，漫天飞舞的血色花朵，一时间不免有些惨淡地笑出了声来，好似自嘲，“谁知道我会不会是下一个小石头。”
或许是听到了小石头的名字，也或许是因为她的违逆让跟前的人变得尤为不习惯，她只见得楚月的眸色稍稍冷了一些，虽然唇边悬着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温柔，然而自口中溢出来的话语却是无比的冷冽，“宦娘，你会比本庄主先死。”
面对这明晃晃的威胁，宦娘却只是俏皮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自眉眼之间蕴出三分笑意来，“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这才是我风格。”
或许这句话正对楚月胃口，他稍稍一愣，很快便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在环视了一眼满是血腥气息和残桌断椅的现场后，这才转过了眼来，饶有兴味地盯着宦娘，“如今可是后悔跟了本庄主?或许，你还不如多费点心思勾引你真正想要的那个人，或许还比从本庄主这儿走弯路来的好一些。”
他说得直白，然而听得这么一句隐喻过后，她却只感觉心神稍稍一震，一边颇有些震惊地抬起了眼来望着跟前眯着眼睛对着自己微笑的楚月，翕动着嘴唇，好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如何也问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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