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仪虽好qiáng,这会在贺子庭怀里,却也软了声气,“嗯”了一声道:“且再作道理罢!”
第二日起来,贺老太太倒发了话,让史仪和李缮给贺圆和贺意找一位顶级绣娘。因贺老太太的丝绸庄除了丝绸之后,近年来还做一些jīng巧的刺绣品。若是贺圆和贺意三年后能够参加南北绣品大会,又能得一个名次,丝绸庄的刺绣标了她们的名儿,肯定销量大增。
史仪和李缮最终请到一位原在宫里针工局做刺绣,后来被放出宫的绣娘。这位绣娘名叫苏彩青,绣工极好。难得的是,还写得一手好字,能绣一种别致的字体绣。只是苏彩青长年做刺绣,眼睛略有些不好,晚上不敢拿针,只白日里指导贺圆和贺意。贺圆后来却得知苏彩青原来嫁了人,因过门三年未有所出被夫家休弃的,不由有些可怜她。苏彩青见贺圆和贺意乖巧,倒用心的教导她们。
这一日贺圆的指甲崩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拿剪刀修剪了一下,却还有毛边,一时怕做刺绣时会勾了线,忙要去贵姐房里寻指甲钳修剪一下。才到贵姐房里,却见贺词和贺诺都在,贺谨正从秋棠膝盖上溜下就跑,嚷道:“我不剪了,不剪了!”秋棠站起来追过去道:“还没剪完呢!”
“别跑!”贺圆见贺谨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大人,待进了屋就假装要追他。贺谨“蹬蹬”跑的更快,一边跑一边笑。贺诺候着贺谨跑过身边,不由嘻笑着帮秋棠追上贺谨,一把抱住说:“捉到了捉到了!”
“小孩子指甲长得快,不过四五天,就长了许多。还得剪gān净了,才不会藏脏东西。”贵姐揭了帘子进来,见贺圆来了,问了一下刺绣学的如何,一时又令人端点心出来给她吃。却听秋棠笑道:“哥儿每回剪指甲,剪一半就要跑。”
贺谨已是三岁了,但是他不同贺词聪慧,也不同贺诺机警,而是虎头虎脑,有些憨憨的。到了这会说话有时还不利索,发音时有不准。不知为何,合家却极是喜欢这个看起来不聪明却可爱的小弟弟,常爱逗了他玩。
“我来帮他剪!”贺圆接过秋棠递过来的指甲钳,见是新做的,不由问道:“上回那把大些的指甲钳怎么不见了?”
“还不是被大太太要走了。”秋棠笑道:“她们自来用剪刀剪指甲,又用指甲磨把指甲边边磨的平了,这才涂风仙花汁。那回试用了一下少奶奶的指甲钳,没几天就要走了。好在还剩了这把小的可以用。”
这指甲钳自然是贵姐叫人做的,先是叫铁匠用铁打了一把,因铁匠第一次做这个,做的不好,而且那指甲钳极易生锈。因要给几个小孩子剪指甲,贵姐终是不放心那个容易生锈的指甲钳,后来索xing叫铁匠做了两把银的指甲钳。没想这回被大太太要走了一把大的。贺圆倒心疼那做指甲钳的银锭子。不由哼哼道:“上回就要走娘叫人做的牙刷,这回又是指甲钳,下回又不知道是什么呢?”
这个时代自然有洁齿之物,多数人用杨柳枝或是槐树枝等剥成条状涤齿。富贵人家有马鬃毛做的牙刷,只是价钱极贵。贵姐叫人用猪毛做了几把牙刷,府里各房送了一把,想着他们要是觉得好用了,自然自己拿银子让人去做。谁知大太太等不及人做好送来,又来跟贵姐要了一把。
贵姐有些事儿虽不太显扬,但是她令人做牙刷,做指甲钳,做一些生活的小东西,都要对几个孩子详细解说做法和用途。这些小东西看着不起眼,在生活中却起到很大的用处。贺圆也知道,贵姐只时不时令人做这些家常小东西,既不显山露水,却又大大方便了大家的生活。有时自己不小心露出一些小马脚来,贵姐也只以为是自己平日对几个孩子讲的多这些事儿,他们才晓得的,倒没往心里去。
见贺圆捉了贺谨的小手要剪指甲,贺谨却想缩开不肯剪,贺词忙凑过来笑道:“谨哥儿,哥哥帮你在指甲上画画好不好?”
“画画,好呀!”贺谨一听要在指甲上画画,倒把小手伸到贺词跟前。
贺词拿笔在贺谨没剪完的指甲盖上细细描了一描,把长出来的指甲涂黑了,笑嘻嘻道:“谨哥儿看看,我给你的指甲画了头发呢!哥哥帮你给指甲剪头发好不好?”
剪指甲就不愿意,但是给指甲剪头发,却很好玩呢!贺谨愉快的坐到贺词跟前,举了手指头让贺词给他的手指甲剪头发。只一会儿,十指就剪的gāngān净净。
贵姐倒悄悄同贺圆道:“你跟词哥儿三岁时,可机灵了。谨哥儿却粗粗笨笨的。”
“娘,小弟弟这样才可爱。”贺圆去帮贵姐揉背,俯耳过去道:“娘,你还会不会再给我们生一个妹妹?”
“就你一个女儿不好吗?”贵姐却去捏贺圆的脸,顾左右而言它道:“哟,圆姐儿又高了一点,候着天色好些,不若叫人来量衣再做一套新衣裳?”
“我刚过这边时,倒是听得二房的大奶奶正给瑛姐姐量尺寸,还要再做新衣呢!”
“,过些日沈夫人嫁女,可能要候着时候穿了新衣趁热闹去的。到时各府里的夫人们都会去,倒是群英会。”
贵姐跟贺圆说话间,史仪正在房里指挥几个人给贺瑛量尺寸做新衣,嘴里道:“玫瑰红的老成了点,月白的太素了,嫩huáng的倒好,就是这季节穿着显的太轻佻。”说着在买回来的几匹布中比比划划,最终还是挑了桃红色给贺瑛做衣裳。
贺瑛被几个量尺寸的婆子折腾了一番,不由回头跟史仪道:“娘,上回府里做秋衣,我们每人做了两套,这会无缘无故又做什么?”
“上回府里统一做的秋衣,你跟其它姑娘做的皆是一样的颜色和款式,站一起没显出你来。这回给你做个不一样颜色款式的,叫人多瞧你几眼。”史仪见婆子折腾完下去了,笑吟吟道:“沈夫人要嫁女,过几日就会点嫁妆,各府里的奶奶姑娘们自然会去凑热闹瞧嫁妆,咱们也去,你到时打扮光鲜些,娘脸上也有光。”
京城里嫁女,有点嫁妆的风俗。女儿出嫁前几天,会择了好日子把嫁妆搬出院子里当众清点,然后列了嫁妆单子。届时会请各府里的夫人们和姑娘去观礼。这嫁妆就是娘家的脸面,也是待嫁姑娘的私有财产。点嫁妆一者有让人作个见证的意思,二者让人沾沾喜气。
因沈夫人的女儿才貌出众,刺绣功夫又好,几年前选进宫里当司绣女官,现下已被皇上皇后指定为二皇子的正妃,不日就是正式大婚。这当下京城里有些头脸的夫人太太们,在点嫁妆这日,都要去凑凑热闹攀攀jiāoqíng的。
司绣女官是跟在公主身边陪读书陪刺绣,还兼着一些刺绣的事务的。职员儿虽不高,但是很有面子。更兼皇后和皇贵妃是由原先的司绣女官选上去的,对司绣女官有种别样的qíng怀,凡事总会护着一二,所以司绣女官最后不是选上当皇子的妃子,就是放出宫配了皇上皇后指定的人,极是荣耀的。
史仪想着沈夫人嫁女,点嫁妆那一天,上府去的夫人们定是极多的,老太太要过去,却会带了这些孙女一起过去的,到时女儿穿的鲜亮些,也容易让人记住,若能借着各府里这些夫人的嘴巴先把女儿的才貌扬一扬。不怕没人上门来提亲的!
30、俊逸状元郎
待到沈夫人为女儿点嫁妆这一日,各府里相厚的夫人们果然早早就到沈府道喜。贺老太太带了贺瑛贺敏贺圆到了沈府大门,早有管事娘子去通报,沈夫人亲自迎了出来。
贺圆见沈夫人年约三十七八,两弯淡淡的眉,虽说不年轻了,却有一股子特别的韵味。听闻她的女儿长得像她,也是一个美人,怪不得一进宫就受到皇后的注意,现下就配了二皇子呢!
沈夫人一见着贺府几位姑娘,已是先行赞道:“哟,全部水灵灵掐的出水。”说着端详贺圆一下道:“这定是贺年的女儿了,看着一个饼子印出来的模样,听得还有一个龙凤胎哥哥,可惜我这几年一直在京外养病,还没见着呢!”说着话,引了贺老太太等人进了正屋。
沈家三代封侯,到沈老太爷这一代,从科第出身,在京城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家。沈老太爷和贺老太爷当时是同届进士,颇有jiāoqíng。现下的沈夫人却是沈家第六位媳妇。贺年小时候曾为沈家三媳妇看过相,说她眉间有吉痣,定会一索得贵男,后来果然产下贵子。那儿子名叫沈愿之,三岁就读书,至五岁已会作诗,十六岁就中了状元。现下二十岁了,已在朝内任了要职,看着沈家一门的富贵,还真要靠着他呢!
一时进了正屋,只见各处挂了红色幔账,檀木靠椅上铺的是七彩云团垫,一派喜气洋洋。已在屋里的夫人们见贺老太太进来,纷纷见过,却是尚书夫人、安平侯夫人、陈夫人、镇南夫人等人。贺圆溜了一眼,发现多数是熟人。果然京城里权贵家的夫人全到了么?,不对,少了一个。将军夫人没来。
安平侯夫人一见着贺圆就扬了手让她过去,笑着道:“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前日在长公主府里问起,还说你最近忙着学刺绣,连长公府都少去了。我说今儿上沈府来,你家大人定会带了你们小姑娘来看嫁妆的,果然来了。这嫁妆肯定有许多的刺绣名品,你们学刺绣的定要来瞧瞧的。”
却有一位夫人见得安平侯夫人拉了贺圆说话,同旁边另一位夫人悄声道:“这位姐儿是贺府里贺年的龙凤胎女儿,长的倒好,听得针线也做的好。据说四岁多那会,将军夫人并安平侯夫人就上门去求亲,想定下她当媳妇儿。后来还是长公主搁了话,说要提亲的,得有功名才成。这两家才撒了。现下将军家的哥儿可有了功名,安平侯府家的哥儿两个大的也有了功名,那个小的不过十岁,听得也甚不错,过得几年自然也会为他博个功名。那会儿,只怕两府又要抢起来了。咱们只等着看戏罢了!”
另一位夫人是知道一些当年的秘事的,这会也悄声道:“将军夫人和沈夫人一向不对劲,安平侯夫人虽和将军夫人有来往,但她是沈夫人妹妹,自是向着沈夫人。据说,只要将军夫人想要的东西,安平侯夫人和沈夫人就要想法子先抢到。因听得将军夫人极是喜欢这个圆姐儿,安平侯夫人家有几位哥儿,自是要想法子抢个先,定下这个圆姐儿的。待这位姐儿十岁上,肯定又是一番争抢的。她们两家争的不是人,争的只怕是面子。”
镇南夫人是带了三女儿乔沁来的,乔沁见贺圆也来了,自然拉了贺圆去说悄悄话,笑道:“我听得你们府给你和意姐儿在司绣女官跟前备了名儿,以待三年后参加南北绣品大会。这可巧了,这回我娘也给我报了名,也上了名单。不定三年后咱们就可以一道去看看北成国风光呢!”因说起北成国,乔沁倒记起当年贺圆认了北成国小皇子唐至礼为“弟弟”的事,这会捂了嘴笑道:“先时还小,不觉得如何。前阵子跟我娘到长公主府里去,听得大人又跟起这件事,说道你打小就机灵,那回镇的小皇子乖乖叫你一声姐姐,把我笑的肚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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