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中一般的景象,每一片雪花都有硬币那么大,落在树上好一晌才化为水,却在下一秒滴水成冰,海面渐渐结住,再也不会有迷路的虾蟹爬上岸,充盈妲己贫乏的粮仓。
在寒气中,一切都仿佛结了冰,就连空气,也快要冻结的样子,大雪似乎永不会停歇,纷纷扬扬,绵延不绝。外面的积雪已然没过脚腕,如今妲己很少出去走动了,她缩在洞穴里,身后堆满了干柴,身前洞口处是一个不大的火堆,将行李箱里所有的衣物都或穿或绑在身上,除了手和脸没一处裸露的地方,尽管这样,还是有丝丝冷意渗进来,时常睡着睡着就被冻醒,点燃熄灭的火堆,才能够重新入睡,得不到好睡眠的妲己神经都开始衰弱。
然而她盼望黑夜,在黑夜中她只需要闭着眼抵御寒风,而不用忍受白日枯守的煎熬。
不知道这里的冬日会持续多久,她只有漫无目的的等待,只是,她也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人鱼走的第三十六天,妲己储存的干柴快要用光了,她打扫了一下洞穴,把一些碎柴屑清出去,像是要扫走这些日子的阴霾。
她跺跺脚,搓搓自己的手背,忍住生火堆取暖的想法,准备把剩下的柴都用于做饭,若是都用完了,雪还不停,她想她也没理由坚持这个任务了。
忍受着饥饿,妲己一天只吃两顿,以此来延长时间的长度,抱着膝盖,她苦中作乐的想:会不会是前几个世界太享乐了,以至于这个世界遭受报应,她这么注意外貌的人,竟然开始习惯每天裹得跟熊似的,无法彻底洗漱,还要天天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人。
她如今已经不是单纯为了美貌值在坚持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作斗争,凝视着手心里的黑色珍珠,她也许只是想赌一把。
……
【宿主,我们是不是应该走了?】009看着空空洞穴,与外面白茫茫的世界,弱弱的提议。
009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妲己正盯着壶里沸腾的水,从雪里挖出储存的最后一块肉,轻轻竖放到壶里,听见它的话,放肉的手微微停住。
她抿了抿唇,若有所思,却没有给009一个准确的答复。
夜晚,妲己第一次没有在洞里呆着,而是面朝着大海,抱膝坐在洞口,冰冷刺骨的冷风中,她面孔发僵,脑海却无比清明,这恐怕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夜晚,周遭漆黑一片,她看不见任何,却知道面前的海已成了冰床,没有海浪,没有涌动的波流,更没有熟悉的身影。
世界一片空寂,除了自己轻微的呼吸声,真真什么都听不见。
-
过了许久,突然,一阵突兀的声响传来,像是什么碎裂的声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呆愣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的探出精神力查看。
只见远处的白色冰面,突然从中间裂出一条缝,其后像是板块张裂一般,越来越大。
咔吱声不断,那条裂缝一直从千米外朝海岸蔓延而来,冰层下,蓝色的光如一道流星闪过,其后离海岸最近的冰层在像蛛网一般,布满了裂缝,在一瞬间碎裂。
一个身影破冰而出,蓝色的鱼尾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
低沉而喑哑的声音响起。
“我,怕你没东西吃,还,怕你想我……”
雌性,若你想我,有我想你的十分之一,那就足够让我害怕心疼了。
第75章 人鱼的心15
在见到人鱼的一刻,妲己的眼神,装载着冰天雪地般冷澈的眼神,骤然焕发出强烈的光彩,她用力眨了眨明明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嘴角缓缓上扬,发自内心的欢喜,朝人鱼小跑两步抱住它。
“嗯,我想你,非常想。”脸摩挲着那冰冷潮湿的发丝,妲己一点也不嫌弃。
她等到了,这比任何一次成功,都来的让她惊喜!
【哇哇,倾心度什么时候到99%了!】009惊讶的跳脚,一副喜不自禁的语气,人鱼回来了,它一改往日垂头丧气的样子,恢复欢脱的模样。
面对人鱼,面对它长久的离别,妲己此刻竟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她曾经无数次设想,若是人鱼回来,她一定先如何折磨它一番,敲打它做一条从此对她百依百顺,指南不往北的鱼,可当它真的回来了,她的心里竟然只剩下感动,一点气也撒不出。
它最终还是选了她啊。
“你还会回族群里吗?”妲己松开人鱼,皱着眉看向它。
人鱼回以温润的目光,仿佛明白她的担心,立即摇摇头,磕磕巴巴的表明:“我,和你在,在一起……”
奈斯自从那日和族群回到深海,就一直处于心神不宁当中,族人对他的回归都表示极大的欢迎,给予他关怀与照顾,这原本是他这么多年最期盼的事,可事实上,回归的感觉并不好,岸上的雌性总牵缠着他的心神,他把最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岸上……
寒冬的到来,让它更加惴惴不安,她那薄薄的衣物可以抵抗寒冷吗离开了它,她能自己生存吗?应该可以吧,遇见它之前,她也度过了许多寒冬。
会不会又出现一个两条尾巴的雄性,取代它照顾她?
盘着尾巴坐在礁石上,奈斯想着这些问题,想回去的念头,与落在它脸颊上融化的雪花一样多。
腾着尾巴跃入海里,他落寞的游向海底族群栖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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