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脸严肃,偏凶相的人,应该挺有辨识度的。
“是啊,我孩子。”夏行的口吻很有些骄傲。
然后他指着那中年:“叫钟叔叔。”
“叔叔好。”夏芒和柳年都很乖。
“嗳!”中年挺和蔼地应着,但这和蔼在他那一张脸上,实在是有些勉强。
夏芒终于想起来她为什么觉得眼熟了,这位曾经是一个反派演员,不著名,但是够专业。
她小时候顶讨厌他来着。
有点尴尬。
小小的船驶离了嘈杂的码头,在马达和浪涛声中逆风前行。
“我们是要去岛上么?”夏芒问着。
“到了你就知道了。”夏行还是不肯明说,趴在船舷上,声音几乎要模糊在呼啸的海风中。
船在海面上拖出一道白线,夏芒看着,看着,眯上眼睛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靠岸,一行人陆续下船,夏芒才看到了那风光。
是岛。
岛上有山,傍着山坐落着一个村庄,现在人去楼空,建筑被盎然绿意包围。
沿着蜿蜒山路走上去,在道路两旁看到了藤蔓攀满墙壁,瓦缝生出绿草,树枝穿透屋顶,鸟雀的巢穴,挤满檐下。
篱笆倾颓,院落里生满灌木,夏芒认出几种,更多的都眼熟却叫不上名字。
“这里是我家。”老钟介绍着,“过去大家靠海吃海,虽说不方便吧,也算和满。二三十年前城市发达了,年轻人都往外跑,久而久之,这边就没人了。”
站在半山腰上,夏芒再回头看海,顿觉天高海阔,风光至美。
“我在演艺圈里演腻了戏,攒够了钱,终于想起了老宅,回来看看,才发现这村子哦,成了野生动植物的乐园。”
“多好啊,过去讲小隐隐于野,现在,你有着这一个岛的野地。”夏行走在前面。
“嗨。”老钟摇摇头,只是无奈。
“这里啊,迟早得当做景区开发喽,那就不剩什么了。”
“所以啊,趁着这里还没有被开发商和游客挤占,我赶紧带他们来看看。”夏行一指自己的两个孩子。
“那丫头想看海,我想啊,还是你这儿最近,又安静。”然后夏行看向柳年,略带嫌弃,“那小子……”
柳年无奈地摇摇头,听夏行嫌弃他,而夏芒听到他们提起孩子们,就识趣地躲远了。
不听,就不尴尬。
那边大人们在聊,这边夏芒走走看看,注意到有意思的东西,就停下来看一看。
她去过的最贴近自然的地方,是榆宁郊区的山,开发狠了,风景没什么味道。
有一次一时兴起做了计划,背起书包想去山里村落远足,结果出了个不大不小的车祸。
骨折什么的,真的太耽搁事情了。
而一个人出行也不大安全,然后她就彻底歇下了出去玩的念头,虽然,真的很想。
至于她会羡慕自己笔下的角色,比如陆漫漫什么的,打架水准一级棒,一挑个位数都不在话下,出门,哪怕去偏远地方,也可以把自己护的好好的。
山不高,夏芒挺容易就到了山顶,站在上面往下看,视野极其好,整个岛屿都一览无余。
夏行说这里安静,然,又不然。
安静的是人声。
沿山势而建的房屋已经颓败,路径显然是新辟出来的,草茎树根很有些硌脚,沿海的浅滩上有搁浅的渔船,漆皮剥落,金属锈蚀,木板腐败。
只有老钟新修葺的老宅,看起来要有人气一些。
然而这颓败却不荒凉。
风声浪声,鸟雀鸣叫,叶子簌簌,虫鼠窸窣,其实很热闹的。
人类的退让,赋予了这一片土地新的生机。
蓦地,夏芒想出去走走了。
走一走,就可以看到更多的风景。
“芒芒!吃饭啦!”柳年在山下喊她。
“哎!来了!”
尽管在休渔期,养殖的海鲜还是有的,干烧的花蛤,清蒸的海蛎子,蒜烧的黑头鱼,这些海鲜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老钟和他妻子在这边居住,他们的孩子在外上大学。
他妻子也是一个演员,同样的没名气有实力,人很热情,在她微笑地注目下,夏芒很愉快地吃撑了。
海鲜她不能多吃,海带结和菌子土豆炖的土鸡她干掉了两碗。
下午夏芒和柳年沿着海岸走了一道,摸石缝中的小螃蟹和海蛎子,在淤泥中淘蛏子。
当然,并没有摸到多少,倒是玩的很开心。
老钟和夏行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一边聊天,一边注意他们这边是否在作死。
在大人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
潮涨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
夏芒已经适应了一下,靠在船舷上,在海上看完了日落月升,星光漫天。
翻着相册中的照片想了又想,夏芒给时再发过去了她在山顶拍的颓败村落,她和柳年在海边的战果,呃,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实际上,都很少。
最后是一张三个人的合照。
她,柳年和夏行。
父女父子兄妹三人,一起笑得灿烂。
她欠了时再一个知情,都在这张照片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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