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一幕幕随着那道窗子的损坏,一下一下全往脑子里钻,明明就是昨日的事情,只感觉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纪鸢元神还未曾归位,又重新躺了回去,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阵。
再一次醒来时,已然到了下午,之前整个人还是懵的,直到了这会儿人才渐渐清醒了过来,清醒过来的第一桩事儿就是要沐浴洗漱,浑身粘糊糊的,难受得不行。
一直到了浴房,褪下了衣裳,见抱夏跟菱儿两个纷纷倒抽一口气,纪鸢低头,这才瞧见了身上这满目疮痍伤口,过了一夜,伤口发青发紫,更是吓人了。
连纪鸢自己瞧了亦是愣了好一阵。
菱儿当场红了眼,还是抱夏抿着嘴偷摸推了她一把,菱儿这才强忍着泪意哽噎道:“主子慢些进去,水…水太烫了,伤口会疼的,奴婢…奴婢且先兑些凉水。”
说完,立马借住兑水的举动偷偷背过去抹了眼泪。
纪鸢倒是一脸淡然,只淡淡扯着笑安抚道:“是我的皮太薄了,轻轻一碰就青了紫了,有时候受了伤都不知哪儿来的,其实不疼,就瞧着吓人而已。”
说完,淡淡的扯着笑,踏进了浴桶里。
碰到温水,浑身刺痛的快要痉挛了,不过,待稍稍适应了一会儿后,又觉得浑身十分舒坦,好似从昨日到今日这一天一夜的光景里,直到到了这一刻,她才感觉到身子是属于她自个儿的。
这是正房,这里所有的一切她是既熟悉,又有些陌生,她曾在这间屋子里伺候过霍元擎。
想到那霍元擎,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昨日的事儿,就跟做了一个噩梦似的,从清醒到现如今,她一直隐隐逼着自己不要回想。
原来,圆房竟然这般可恐的一件事儿,霍元擎那张扭曲变形的的脸不断在纪鸢脑海中浮现。
如今,光是想想,都忍不住打了个颤。
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如此痛苦难言,为何,这深宅后院中却有这么多女子甘愿攀龙附凤,仅仅为了富贵银钱,就情愿遭此等罪么?
越是受宠,越是遭罪。
横竖,纪鸢是不大愿意的。
在温水中泡了许久,一直待水凉了,皮都泡松软了,被三催四请的,纪鸢才有些不情不愿的起了。
刚洗漱完,抱夏端着她的衣裳进来了,犹豫了一阵,冲纪鸢道:“主子,素茗姐姐这会儿还跪在院子里呢?都跪了一整日了,滴水未进,主子,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抱夏知道纪鸢身子不好,可是这日好似突然就赶上了秋老虎似的,外头日大,她眼瞅着素茗快要中暑了,这才不得不进来禀告,毕竟,那人不是旁人,而是这苍芜院的大丫头素茗。
***
“素茗跪在外头?可知发生了何事?”
纪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素茗是何许人也,苍芜院的大丫头,深得霍元擎赏识,便是在长公主、老夫人,王氏跟前,都是十分得脸的,素茗在苍芜院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何况,素茗是何等心思稳妥之人,纪鸢入大房这么久以来,还从未见素茗行事出过半分岔子,并且,纪鸢还亲自指着,让她们木兰居所有人的言行举止全部都需以素茗为楷模,这样的人怎么会被罚跪?
罚跪,这于素茗这样的人来说,怕是是最为落脸的一桩事儿,对于有些心高气傲的丫鬟,怕是情愿一死,也不甘遭受这般“侮辱”?
“奴婢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大公子离府前亲自吩咐的,说什么时候主子您叫起了,什么时候起来。”
纪鸢一愣,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顿了顿,又忙道:“这会儿还跪着,怎么不早些禀告?”
说完,只强忍着身子不适,随意梳洗了一阵,由菱儿搀扶着出了卧房。
走到厅子门口,远远地只见一身淡紫色衣裙的素茗跪在院子中央。
大抵是见纪鸢出来了,将整个院子里的人全都惊动了,院子里不少丫鬟婆子全都躲在厢房后,躲在拐角处偷摸往院子里瞄着。
毕竟,院子的人纷纷传言,这素茗不是得罪了旁人,正是得罪了那纪氏,如今纪氏一朝得宠,直入苍芜院,昨儿个半夜,主子小心翼翼的将人抱着进屋时的情景即便是到了现如今依旧令人目瞪口呆,这份体面,便是连当年的太太沈氏在世时都未曾瞧见过,如今这纪鸢一朝得宠,那得罪了纪氏的素茗怕是逃不了好。
素茗掌管苍芜院多年,在众人的心目中乃霍元擎第二,她一向严厉严苛,虽得人心,但这深宅后院,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人乃凡人,并非圣贤,总该得罪过人,如今落了难,勉不了跑出不少落井下石的。
大概是跪得久了,素茗满头大汗,一脸憔悴,不过一日未见,便被晒黑了不少,嘴角起了一层厚厚的痂,严重缺水脱水,不过,纵使如此,背却依然挺得直直的,纵使身子已经开始慢慢摇晃了。
大房的大丫头,自然是有些傲骨在里头的。
纪鸢立马走了过去,试图将人扶起来,道:“素茗姐姐,来,快起来…”
素茗抬眼瞧了纪鸢一眼,只用力的扯了一抹笑道:“奴婢犯错,理应被罚,姨娘…不必同情。”顿了顿,又强自道了句:“多谢姨娘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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