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嫣只淡淡的笑了笑,冲纪鸢道:“这一礼,是嫣儿替霁月姐姐还的,多谢那日你开口跟跟姐夫求情,不然…”
说到这里,沈如嫣垂了垂眼,片刻后,又缓缓道:“那日的事发生得太过突然,我稀里糊涂的,也是事后才慢慢弄清楚事情原委,那件事确实是霁月姐姐做错了,便是受罚也是理所应当,不过,要罚也理应发我才是,毕竟,若非为了我,霁月姐姐也不会如此行事…”
说完,沈如嫣复又朝着纪鸢施了一礼,这一礼,是自己该行的。
纪鸢听了却有些狐疑。
是为了她?
沈如嫣?
难道不是为了太太沈氏么?
正疑惑间,忽而脑子蹭地一下,灵光一闪,顺便清明了过来。
她一直以为陈氏如此行事,定是为了故去的沈氏,因为,纪鸢曾在陈氏眼中看到了对她一闪而过的恨意。
其实,也能理解,陈氏对太太沈氏鞠躬尽瘁、忠心耿耿,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因为沈氏可怜,她多年患病,自嫁入霍家起便一直不得霍元擎的宠爱,纵使占了太太的名头,却似乎名不副实,如今纪鸢一来,还不到一年的光景,便受尽宠爱,如此便也罢了,这才多长时间,竟然怀上了公子的子嗣,瞧着那架势,假以时日分明有将太太取而代之的时候,因此,陈氏怨恨她夺了沈氏位置,亦是情有可原的。
纪鸢也一直是这般想的,却未料,竟然是自己想岔了。
竟然是为了沈如嫣?
那缘何…
冥思苦想间,又忽而缓过神来了,这才发觉确实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如若陈氏的谋划得逞,它日她诞下了个痴傻儿,势必整个人都会崩溃不止,便是为了沈如嫣嫁入霍家铺路了,倘若未曾得逞,按照陈氏对公子的了解,沈如嫣跟大房的亲事恐怕是成不了,或许,陈氏最终的目的,便是想要彻底搅黄了这桩亲事,她曾亲眼目睹过沈氏的不幸,不想沈氏最疼爱的妹妹沈如嫣重蹈沈氏当年的覆辙。
如今,陈氏的目的得到了,沈如嫣与霍元璋定了亲,总好过他日嫁到大房,半生孤苦罢。
这一刻,纪鸢才算真正领悟到,原来,真正效忠一个人,不是为了对方报仇雪耻,哪怕鱼死网破,遁入万劫不复之地,而是为了对方,真真正正的护住她身边每一个珍视之人。
这一刻,尽管纪鸢曾是受害者,也阻挡不了纪鸢对陈氏的敬意,至少,她是有情有义之人。
这般想着,纪鸢抬眼四处瞧了瞧,瞅了好半晌,却压根未曾在人群中瞧见陈氏的半个身影,纪鸢便冲沈如嫣道:“她人呢?”
公子已许诺放陈氏出府,往后,她便是自由身了。
沈如嫣听了脸上一黯,只缓缓道:“霁月姐姐不愿走,她想要留在姐姐身边。”说着,又忽而抬眼往霍家宅子大房的方位看了一阵,良久,只低声道:“霁月姐姐已经自请为婢,往后余生为姐姐带发修行,为她守护祈福。”
纪鸢只觉得唏嘘不已。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吧。
事后,纪鸢与霍元擎提起,霍元擎面色依旧淡淡的,只挑眉道了一句:“路是自己选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不必觉得可惜。”
也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谁能说谁的选择就是错的呢?
却说沈家一行离去,带走了一场有缘无分的亲事,也带去了一份阴差阳错的姻缘,沈家风波,至此彻底平息。
如今,悬在纪鸢心里的,便只剩下一桩嬷嬷一事。
翌日一大早,纪鸢携手霍元擎去了趟竹奚小筑,前一日,纪鸢让菱儿给竹奚小筑送去了此番特意从庄子里带回的乡下特产,又特意给鸿哥儿传了话,让他今日告假一日,好为刁先生的居所整点行囊,顺道,想要到嬷嬷那里弄清楚镯子的缘故。
结果去时,一大早只见鸿哥儿将刁先生的所有行囊全部都安置在了竹奚小筑,因已经忙活了一大早,耽误了早膳时辰,纪鸢与霍元擎二人携手赶去时,嬷嬷、鸿哥儿、刁先生三人正在一张桌子上用早膳了。
纪鸢大惊,原本霍元擎将刁先生的住所安置在了前院,那里是贵宾待遇,往日里太子前来做客,亦或是霍家远亲来访才安置在前院厢房,为了刁先生,霍元擎还特意开辟出了一处清净雅院,却未料不知何时,老先生竟然来了这处小破院,原本还以为像刁先生那等清高古怪之人,定是不会那般轻易接受鸿哥儿的,却未曾料到,不过一夜时间,鸿哥儿竟然与刁先生混到了一张桌子上用膳。
当真令人难以置信。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纪鸢进门那一刻,眼瞅着人刁老先生正一脸殷勤的举起了筷子,正在亲自给嬷嬷…添菜,然后嬷嬷一个眼神扫过去,刁老先生立马悻悻的收了回来。
两个脸皮发皱,头发雪白的老人家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如此亲密,瞧着那神色举止,不像是头一回见到,反而自在松快,对对方十足了解,就像是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纪鸢与霍元擎二人面面相觑。
第249章
原本一脸殷勤的刁老先生, 一瞧见霍元擎跟纪鸢二人来了,顿时咳了一声, 立马正襟危坐起来了,瞬间恢复成往日为人师表的模样。
尽管, 这举止落在纪鸢眼中颇有些装模作样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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