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宛江上最舒适的一艘客船,长约数丈,最狭处都有五六米,船舱里分成一间间的小房间,足足可容纳二三十人。乘客们多是见过世面又要行远途的人,这会儿都钻进船舱里休息,两舷一排雕窗,有的还半开着,露出里面弯着腰收拾铺盖的人影。
此刻甲板上没什么人,慕瑶和慕声也不在,柳拂衣和凌妙妙大眼瞪小眼。
半晌,妙妙颓然道:“对不起啊柳大哥……”
“说这个做什么?”柳拂衣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微笑起来,“走,我带你进房间看看。”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船舱,走到属于妙妙那间小阁子前,和神情冷淡的慕瑶碰了个面对面。
妙妙敛声闭气,偷眼看向柳拂衣。
慕瑶穿着秋香色的衫子,衬里是月白的轻纱裙子,衣带在小腹处松松打了个结,即使是这样率性随意地穿着素衣,也能若隐若现地透露出她冰肌玉骨的气质。她怔了一下,一双冷清的眼睛掠过了柳拂衣,往妙妙身上来。
“凌小姐脸色不好,晕船吗?”她冷淡的语气中还是流露出一丝关切。
“哦……是有点儿……”妙妙受宠若惊,只听得拂衣自然地接道:“晕船?我这里还有香囊……”
话音未落,慕瑶神色一变,飞速地点了一下头,擦过柳拂衣径自走了,留下话说了一半的拂衣站着吹江风。
慕瑶是个善恶分明的好人,她不会怪罪妙妙的天真幼稚,只能将一腔怨气撒在一力主张带着大小姐冒险的柳拂衣身上。
她生气,气他张狂自负,胡乱承诺。
她还气,还气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江风吹起拂衣的衣衫,那张英俊又温柔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了一丝错愕又无措的神情,看起来竟然有些可爱。
慕瑶两手空空地走了,后面还跟着抱着铺盖卷的黑莲花。
棉布被子后露出慕声一双带笑的黑眸,心情很好地同凌妙妙打招呼:“托凌小姐的福,我们才能住上这么豪华的客船。”
话毕,亦步亦趋地追着慕瑶去了:“阿姐,我帮你铺床……”
妙妙感觉头顶的气压令人喘不过气来,呆呆站在原地,拂衣笑道:“你会铺床吗……”
“啊?我……”
男主角连床都要帮她铺吗?!
妙妙听见系统里传来一浪一浪的警报声,想到自己没满的任务点,马上改了口,“不会……”
“走罢,走南闯北的,这个总要会的,我教你。”他面色淡然,不容拒绝地低头进了阁子内。
慕瑶的脚步缓了下来,微微侧过头去,像是在等待什么。
等来了追上的慕声:“阿姐,怎么不走了?”他抱着铺盖卷,一脸纯良地挡住了她的视线,“柳公子帮妙妙铺床呢。”他嘴角一抹甜甜的笑,“我们也进去吧。”
慕瑶神情一凝,夺过被子来自己走了。
“哎,阿姐……”
“阿声。”
慕瑶站定脚步,回过头来严肃望着他,眼角下那点泪痣显得她妩媚而冷清,说的却是另一件事:“你身上的气息不太对,你是不是又……”
“我没有。”慕声眸光一闪,飞速答道,末了,又宽慰地笑道,“阿姐叮嘱过我的事情,我怎么会忘呢?”
“没有最好。”慕瑶垂下眼帘,拉开阁子的门走了进去,走前深深回头望了他一眼,“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慕家的希望。”
慕声站在廊上,注视着慕瑶窈窕的背影,波光粼粼的江水透过雕花的窗反映在他侧脸上,如玉的皮肤上一小块透亮的光斑,缓缓抖动着。
他漆黑水润的眼底透出一抹憎恶和懊恼交替的复杂神色。
“为什么褥子下面还要铺草席啊?”妙妙趴在一边,看着拂衣弯腰忙碌,他的黑发披在肩膀,有的垂落下来,在空中摇摆。
她心想,黑莲花的头发总是高高地束起来,充分展示出少年郎的朝气,但实在显得不识愁滋味,难怪慕瑶从头至尾当他是没长大的弟弟。
其实,他要是像这样披散头发,依靠那样一张脸……想必是罕见的美人。
“船上湿气重,铺草席是为了防潮。”柳拂衣淡淡答。
“哦,真聪明啊。”凌妙妙由衷赞叹,摸了摸褥子,果然带着一丝潮气。
“不聪明。”柳拂衣笑了,“走的多了,就有经验了。”
“你们走过多少地方了?”妙妙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黑眼珠里带着见什么都新鲜的神采,像是散发香甜的新橙,只要看到她,再多的疲倦也都一扫而空。
“很多……”柳拂衣陷入回忆中,“最开始的时候,我一直是一个人,直到有一次受伤,遇见了瑶儿……”
他眼神中有淡淡怀念神色,嘴角也勾起一抹微笑。
“你觉不觉得……你应该和她好好谈谈?”
妙妙心里替他们着急,连带对系统也不信任起来,说好的小虐怡情大虐伤身呢?这都冷战多少天了?
“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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