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伯断是不好拒绝的,他连声答应着朝屋里走去,留下刘叙樘一人对着那位来客上下打量。
“公子不是这村里人吧。”那人倒是率先发话了。
刘叙樘笑着摇摇头。
“是了,公子看起来贵气不凡,定不是池中之物,难道也和我一样,是个匆匆过客?”
“我倒想当个匆匆过客,只是现在已经被一件难事羁绊,一时怕是很难脱身出来。”
那男人眉间一挑,“难道这村庄里发生了什么难解之事吗?”
刘叙樘刚想回答,奚伯已经端着盘子从屋里走了出来,“这位公子,吃食来了,你暂且填下肚子,明日一早,我给你准备些干粮,在村子里雇艘船,送你上路吧,最近这村子里不太平,待的久了,恐怕会累及到你,还是早些走的好,”他顿了一顿,眼睛又看向刘叙樘,“刘公子,不然,你也随这位公子一起?前几日听你说有要事在身,别因为我们耽误了正事才是啊。”
刘叙樘一愣,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下了逐客令,他脸皮子薄,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好在那男人帮他解了困,他放下手里的干粮,将酒葫芦从腰间取下来,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奚伯问道:“刚才我便觉得这村里不对劲,怨气丛生,血光冲天,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详之事啊?”
见他言语中似乎颇通鬼神之道,奚伯不禁心思一动,“不瞒公子,现在全村人的性命都岌岌可危,皆因为一只不愿遁入轮回的女鬼,想用我们全村人的性命给她陪葬。”
那男人将葫芦放在桌上,用手背擦了下长着髭须嘴唇,露出颇感兴趣的神情,“区区一只女鬼怎会如此神通,我孔周游荡四海,捉过的妖除过的魔也算是不少,还从未见过戾气这么深重的人。”
听他说的这般豪气冲天,奚伯眼睛一亮,仿佛终于看到了黑暗中的一抹光亮,他从凳子上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男人面前,“公子,我一看便知您是个能人异士,若能压制住那邪物,救我全村老小的性命,我们定当做牛做马来报答公子。”
那个叫孔周的男人哈哈一笑,“我行走江湖,孑然一身,要牛马做什么,不过听你的说法,那女鬼作恶多端,我倒想去会她一会,看看她究竟有何本领,竟要全村人为她陪葬。”
奚伯激动的老泪纵横,连声道着是,他赶紧去收拾客房,又烧了锅热水,准备供孔周梳洗。
“这位兄台,要不要与我同饮?”孔周将酒葫芦放在刘叙樘面前,笑着问他。
刘叙樘道了声谢,毫不介意的那起葫芦咕嘟嘟的喝了几口,这才又递给孔周,“真是好酒,入口细滑,香而不浊。”
孔周也喝了一口,复又看着刘叙樘,“公子似乎有心事?”
刘叙樘垂下头,手指抠着前面石桌的边缘,“孔兄明日真的要去抓鬼?”
孔周笑着问:“不抓她,难道让她将整个村子都斩草除根了不成?”他又一次将酒葫芦递给刘叙樘,“听公子的语气,似乎对那女鬼颇为怜惜,竟舍不得我去将她斩除。”
刘叙樘叹口气,“我只是觉得世间之事必有因果,若一味杀之,后患是杜绝了,但是做恶之人却并没有受到惩罚。”
“谁是那做恶之人?”
刘叙樘没有说话,孔周兀自笑笑,心中已经了然,“我要抓的是恶鬼,但恶鬼可能是鬼,也有可能住在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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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承影
第二天天还未亮,刘叙樘就已经起床了,他没有看到孔周的身影,也未看到奚城,于是擦了把脸,便走出院外,刚走到家门口不远处的竹林边,就听到奚城激动的叫好声。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进竹林,看到不远处奚城正边叫边跳,还不停的拍手喝彩。
“这家伙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兴奋。”刘叙樘抬脚朝他走去,想问个究竟,可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哗啦”一声,紧接着,一截带着枝叶的竹节从上面落下,直朝着他砸了过来,刘叙樘反应敏捷,脚一蹬地,身子便向前跃去,落到奚城的身边。身后,那截竹子直插入地面,迸起无数泥点。
还未容他喘口气,奚城就拉住他的手,指着前面,“快看,孔公子的那把剑比你的还要厉害呢。”
刘叙樘朝前望去,看见孔周站在竹林间的一片空地上,一双手缓缓扬起。双手合握之处是一截剑柄,正确地说,是只有剑柄而没有长剑剑身,但是,在北面密密的竹子上,却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剑影只存片刻,就随着白昼的来临而消失,可一阵风吹过,头顶的竹叶笼罩住了日光,那个飘忽的剑影又再次浮现出来。
孔周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挥向旁边一棵挺拔的竹子,刘叙樘的耳廓中传来“嚓”的一声,眼睛看到竹身微微一震,不见变化,然而稍后不久,翠茂的竹子就在一阵温和掠过的南风中悠悠倒下,砸在他和奚城旁边的泥地上。朝阳从东边跳出来,照亮了整片竹林,长剑又归于无形,与林中的草叶香气合为一体,天地之间一片静穆。
刘叙樘看得呆了,奚城却在身旁激动地扯着他的袖子,“看到了吧,那把剑消失了,它一遇光,便不见了,真真是个神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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