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周点头,“为防止那畜生逃走,还请公子站在这洞口的巨石上替我把守。”
刘叙樘将青蚨剑拔出来握在掌间,“定不辜负兄台所托。”
“唰”的一声,承影出鞘,在石壁上映出了一个修长的剑影,孔周腾空而起,手握剑鞘朝潭下冲去,可是剑鞘还未没入水面,水帘后面却传来一声呼喊,“先生切不可如此莽撞,若伤了那担生的性命,后果不堪设想。”
伴随着这声疾呼,水帘下面钻进一个人,他赤裸着上身浮在潭中,胸脯一上一下的起伏个不停。
孔周停止了手下的动作,他的身子贴着水面飞了出去,落到刘叙樘站立的大石头上。
“是你?”刘叙樘看着来者,他可不正是村里的余灿儿吗,他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担生沉睡在这儿的。”
余灿儿盯着面前的两人,过了许久,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双手撑着大石爬上来,将整个身体暴露在他们面前。
刘叙樘和孔周同时吃了一惊,因为余灿儿的下半身,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一条粗大的鱼尾,那鱼尾上的鳞片银光闪闪,比洞壁上映出的波光还要明亮。
“你是鱼人?”刘叙樘惊道。
余灿儿轻轻俯下身子,“不敢隐瞒二位公子,真正的余灿儿在几日前被冷钰的魂魄拖进玉河,命丧河底,我借用了他的身体,混进了村里,今天为了追你们,才现出真身。”
“可是鱼人不是已经灭族了吗?怎么你还在?”孔周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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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奚城
“我当时受老族长之托,将他的女儿交给了恰好经过岸边的冷老爷,可是,在我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族人都被那担生吃掉了。这么多年来,我都生活在玉河里,只因冷钰还在这里,她在一日,我便不忍弃她而去,留她一人在这儿生活。”
“既然那担生吃掉了你的族人,你却为何不让我杀掉它呢?”
余灿儿眼睛里的光黯淡下来,“我也恨它,恨之入骨,可它若死了,天下将会大旱不断,民不聊生。担生三十年苏醒一次,每次都能带来丰沛的雨水,解救无数灾民,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怨,将灾难带给民间。”
“可是担生一旦苏醒,是会食人的啊。”刘叙樘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担生是灵兽,自从那书生不让它吃人后,便再未食人,所以你们尽管放心。”
孔周和刘叙樘都不说话了,他们看着眼前这个人身鱼尾的“人”,心里升起了如潮水般汹涌的敬意。
过了许久,孔周深深的鞠躬行礼,刘叙樘也紧随其后,“鱼人一族心怀大义,在下着实钦佩,你放心,冷小姐的仇,我们一定会帮你报的。”
余灿儿赶紧回礼,“两位公子误会了我的意思了,我未曾想过要向村民们寻仇,冷钰死后我之所以还未离开,是因为另一件事。”
刘叙樘刚想问所谓何事,孔周突然捣了捣他的胳膊,轻声说道,“贤弟,那鼾声好像许久没有响起了。”
此言一出,三人俱瞪大眼睛,同时望向潭底,他们看见幽幽潭水中,有两盏灯笼般大小的眼睛,橙黄色的,里面泛着血红的光,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大石。
余灿儿吓得发出一声惊叫,竟一个不小心重新跌回潭里,孔周和刘叙樘刚想去拉他,可是水中突然腾起了一朵巨浪,朝他们劈头盖脸的扑过去,直打得两人站都站不起身。等他们重新爬起来时,却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担生粗壮的蛇身围成了一个圈儿,将余灿儿绕在中间,蛇头高高抬起,分叉的两片舌头扑扑簌簌的抖动着,在余灿儿的脖子上脸上点一下,又点一下。
余灿儿已经吓瘫了,他的鱼尾已经不会摆动,身体像被冻僵了一般,直直的插在水面上。
孔周抹了把脸,和刘叙樘对视了一眼,同时举起手中的长剑,准备要拼死一搏,救下余灿儿。
可就在这时,那大蛇的尾巴一抖,身体蜿蜒着朝洞外游去,游到水帘处,它硕大的脑袋扭转了回来,望向水中的余灿儿,冲他轻轻的点了下头。
又是一阵巨浪袭来,担生扎进水底,穿过水帘,翻腾的蛇身在水面上时起时伏,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真是一只灵物,它知道你救了它的性命,所以便不伤你,也算是知恩图报了。”刘叙樘望着茫茫河水,轻声低语道,他将余灿儿拉上水面,“方才的话只说了一半,你到底是为何缘故才留下来的?”
余灿儿惊魂未定,他喘了好一阵子,这才冲两人说道,“实不相瞒,我留下来是为了一个孩子。”
“孩子?”
“我是偷听到你们和奚城的谈话才追到这里来的”
“那个孩子是奚城?这孩子和整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余灿儿低下头,两道浊泪顺着眼眶滑下,“十年前的那天,她被他们打成重伤,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进河中的冰窟里,可是那些村民们还是不放过她,他们挥舞着船桨,朝她的身上砸去,砸断了她每一根骨头。当时,我就躲在旁边,想游过去帮她,却被她用眼神阻止了,因为那时河水已经基本干涸了,只剩下一个半亩不到的水洼,若贸然营救,只会同她一样惨死。除此之外,她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让我帮她去完成,那就是孩子。她用只有鱼人能听懂的歌声告诉我,她有一个孩子,就在这村庄里面,让我想办法将他带走,以防止他落得和自己母亲同样的下场,可是,她还未来得及告诉我那孩子是谁,就失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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