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走远,程牧游才同蒋惜惜走到那株挺拔耸直,枝叶疏散的桦树旁边。蒋惜惜弓着腰仔细在树周搜寻线索,程牧游则望向同自己咫尺之遥的岑南英的头颅,与她对视着。
岑南英微睁的双眼,就像桦树身上的疤结,看透了世间种种,充满了沧桑和悲凉。
她是不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亦或是在控诉着自己惨痛的经历?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残忍,要了她的性命方不能解恨,还要将尸身破坏成这个样子?
忽然,那双眼睛毫无预兆的合上了,程牧游一怔,身子抖了两下,朝后略略一撤,脚踩在一片湿泥上面,差点滑倒。
“大人,这里有一些泥脚印,看大小和形状,倒不是不是嫂子的。”蒋惜惜蹲在一处荒草旁边,冲程牧游喊道。她清亮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拽了出来,于是程牧游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仔细查看。
“大人您看这里,还有这里,”蒋惜惜在草上面指了指,“这些鞋印可比嫂子的鞋子大得多了,会不会是凶手留下来的?”
程牧游俯下身子,他看到草上面果然印着几个泥印,看尺寸,竟然与自己的脚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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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锯木
“大人,”蒋惜惜瞅了眼后面肃立着的几个家丁,压低了声音,“这鞋印一看就是男人的,你说,会不会是”
她没说出那个名字,但是程牧游已然明白她指的是谁,于是,他扭头冲那几个家丁说道,“你们几个留在这里守着尸体,等官府的人过来,我和蒋姑娘要离开一下,”说完,他便带着蒋惜惜欲先行离开,刚走出几步,心中还是觉得不妥,便又回头说道,“行事一定要小心,凶手尚未抓住,说不定还会继续杀人,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可单独行动。”
几个家丁连声答着是,等两人走远了,才彼此看看,满不在乎的笑道,“这位程大人是不是也太小心了些,咱们有四个人,又都拿着棍棒,就算是凶手来了,又能拿咱们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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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进方靖家的那条小巷,程牧游和蒋惜惜就听到了“嗞嗞差差”的锯木声,声音大的刺耳,简直要把两人的心脏都锯成几瓣。
蒋惜惜冲前方一指,对程牧游说道,“大人,那间最小的院子就是方靖家了,这声音听着就是从他家里传出来的,没想到他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却还能做木工活。”
程牧游看她一眼,嘴里喃喃说道,“木工?”他的脚步加快了,几乎是一路跑着来到方靖家门外,伸手在斑驳的门板上轻轻一敲,口中轻声唤道,“方先生,方先生你在吗?”
锯木声陡然消失了,程牧游屏息静立于门前,手却将腰际的剑柄紧紧抓住。蒋惜惜站在他旁边,死死盯着面前的门板,身体绷得直直的,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显然比他还要紧张几分、
未几,木门从里面推开了,方靖出现在门口,他脸上挂满了汗水,在日光的照耀下晶莹一片,正顺着下巴滴到纤细洁白的脖颈上,右手上则拿着一把锯子,锯齿上沾着卷曲的木屑。
看到程牧游和蒋惜惜,他愣了一下,小声咕哝了一声,“程公子?”
蒋惜惜朝前走了一步,挡在程牧游身前,警惕得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是汗的男人:他身材纤弱,皮肤白净,一看就是从小读书,没干过力气活儿。可是,他现在却将裤脚扯到了膝盖以上,袖子也撸得老高,右手还紧握着一把生了锈的锯子,倒是同他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不太相符。
方靖见蒋惜惜瞅着自己,眼皮略略向下一垂,随即又抬起来,嘴角处勉强凝出一个微笑,“蒋姑娘,你为何为何这样盯着我瞧。”
蒋惜惜一愣,赶紧说道,“方先生,村子里出了些事,我和大人有些话想问问你,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方靖面露惊讶之色,连忙侧过身,将胳膊朝门内一挥,“两位快请进。”
走进院中,程牧游便上上下下的端详着这间破旧的小院子,可是这里能让他看得东西实在是少之又少,除了院中央摆着的两条板凳,和板凳上面那块被锯了一半的木板外,其它东西都是一些寻常的家具器物,且只有那么四五件必需品,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四面残破的墙壁。
“程公子,村子里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与我有关?”一关上门,方靖就冲两人问道。
程牧游回头看他,“我弟妹岑南英昨晚遇害了。”说完这句简短的话,他就盯住方靖,想看看他的神色有什么变化。
然而方靖只是吃了一惊,旋即道,“怎么会如此突然,昨日见到嫂子时她还好好的。”他的样子就像是被吓到了,震惊、不解,还带着一点哀痛,和昨晚自己听到岑南英的死讯时并无任何区别。
可是,他不应该仅仅如此的,不是吗?
程牧游眼波微动,在那方靖张表情控制的很到位的脸孔上流连了一会儿,这才假装不经意的望向他手中那柄生了红锈的锯子,轻声问道,“方先生昨晚去了哪里?”
方靖的眉毛拧紧了,脸色却依然没变,“程公子如此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与嫂子被害一事有关系?”
蒋惜惜上前一步,直直的瞅住方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明人不说暗话,方先生,前日我在桦树林中看到了你和我嫂子在一起,所以你现在大可不用隐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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