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薰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不过眼中的恐惧却越来越浓了,她看着云锦,轻声说道,“它们是这么唱的: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云锦一愣,脱口而出道,“这是汉朝时,民间诅咒董卓早亡的童谣”说到这里,她忽的捂住嘴巴,少顷,手缓缓从唇边滑落,轻声道,“兰薰,我觉得此事关系重大,还是应该将它告诉皇后娘娘的好。”
兰薰没有说话,只用一双清澈且无辜的大眼睛盯住云锦,过了一会儿,她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头道,“现在天色已晚,娘娘怕是已经睡下了,明日一早我便将此事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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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微茫,天与地之间像隔着一层薄雾,撒落满室的清冷。
兰薰就是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突然清醒过来的,她睁开双眼,屏住呼吸静静地在黑暗中听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将紧的发麻的胸口彻底放松。
还好,这里是安静的,虽然静的有些反常,但是总比梦里那个可怖的声音要强多了。
刚才在梦中,她听到自己的床板下面持续传来一阵阵刮擦声,就像有人在用又长又粗的指甲划着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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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风水
想到这里,一道冷汗顺着兰薰的脊梁骨滑下,她哆哆嗦嗦的钻进被窝,用布衾将自己浑身上下裹得紧紧的,想以此来抵御恐惧的侵袭。
不知过了多久
“嗞”
一个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终于还是不请自来了,原来它一直在床下潜伏着,从未离开过,只是刚才,连她自己都以为那只是梦中的异动。
兰薰哭了,却因为害怕而只敢小声啜泣,生怕自己的哭声引来床下更激烈的回应。
可即便她一忍再忍,下面的刮擦声却没放过她的意思,越来越大,越来越密,连床板都被它带动得“咯吱咯吱”作响。
终于,兰薰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她下定决心,猛地将蒙在头上的布衾掀开,却在探头出去的那一刻,与上面一双细长的、如毛笔勾画出来一般的眼睛正正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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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姑娘,你还是不要进去了”守门的内侍看着云锦,面上颇有为难之色,“我会好生照顾兰薰姑娘的,可是她现在这副模样,我怕会吓着你。”
云锦乞恳道,“是娘娘让我来的,我就进去看她一眼,也好回去向娘娘复命。”
“可是她昨晚疯了半夜,我们几个人好容易才追上她,千辛万苦地把她弄进屋里,我怕她会伤着姑娘您呐。”
云锦一怔,眼眶登时红了大半,“你的意思是兰薰她她”
她嗫嚅了半天,还是没忍心将“癫了”这两个字宣之于口,强忍下喉中的哽咽,她的语气却更坚定了,“您就在门口守着,若是有事,我便叫您进去。”
那内侍犹豫了一下,终于掏出一支铜钥匙,缓缓插进漆黑的锁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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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雾气还未消散,一团团微带寒意的浓雾不时扑在陈旧的石板路上,掠过两边长满青苔的墙面。
就在这片白蒙蒙的雾点子中,一个秀颀的身影沓沓而来,走到一家卖炒肺粥饭的摊子旁边,冲忙前忙后的摊主问道,“请问,这里是火烧街吗?”
摊主正忙得昏头转向,听有人问话,便不耐烦地答道,“是是是,你看这里烟火缭绕的,不是火烧街又能是哪儿?”
说完,他便端起刚盛好的一碗热粥,准备给那位已经吆喝半天的客人送过去,可这一抬头,只觉眼前一晃:那位向他打听地址的年轻人青衣黑发,面貌清雅至极,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散漫,竟像是画儿中的神仙一般。
他心中很是心中吃了一惊,忙将碗递给打下手的伙计,自己则屁颠屁颠地迎上去,送上一个讨好又不失敬重的笑。
“这位公子,不知您来我们这火烧街有何贵干?”
闻言,那年轻后生冲他一笑,眉眼微动,神色登时又生动了不少,风采夺目,像头顶那缕穿破白雾的阳光,“掌柜的,在这风水宝地卖炒肺,生意一定不错吧。”
见他没计较自己方才的失礼,摊主忙巴巴地说道,“公子,您别说,我们家祖孙三辈人在这里卖了几十年早点,虽然累是累了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但是银子也确实没少赚,就连兵荒马乱的时候,也等等,您刚才说什么?这火烧街是块风水宝地?”
他看着那年轻后生,嘴巴张得老大。
年轻人摇了摇手里的蒲扇,把刚飘过来的一股子肉味儿扇走,这才在摊主瞠目结舌的脸孔上一扫,淡淡说道,“《考工记》中说,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前朝后市。”
说完,见那摊主的脸色更僵了,便摇头笑了一声,冲他问道,“掌柜的,这火烧街的后面是洛阳最大的市集,对不对?”
摊主迷茫点头,却不懂他为何又扯到市集上来。
“左面呢,是后唐君王用来祭祖的太庙;右边五里地外,是我大宋祭祀的社稷坛,这可不就是左祖右社,前朝后市吗?”
经他这么一解释,摊主倒也听明白了几分,他抓抓脑袋,“前朝后市,公子只说了后市,这前朝又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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