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程牧游抓住最为关键的两个字,“他为何要试探姑娘?姑娘与他之间有血海深仇,他又怎会不知姑娘的底细?”
说到此处,见晏娘和右耳不动声色地盯着自己,他便恍然大悟:也是,她这样一个人,怎会只是一介普通的绣娘,她的名字、身份,甚至这张美丽的人皮,应该都是假的。她将自己一层层包裹,隐藏在这新安城中,不过是为了避开他人的耳目,那个妖道,当然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位。
所以,那道人才要用龙胆引出屈子鸟,借此挖出她隐藏了许久的真身。
想到这里,程牧游却更加担心了,他看着晏娘,轻声说道,“姑娘,经此一事,恐怕你的身份就暴露了,那今后可如何是好?”
晏娘没有回答,她脸色宁静如常,垂下眼睛,看着雨水在地上砸出的一个个水泡,它们源源不断地出现,又接连爆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倒是右耳握紧了拳头,厉声道,“还能如何,大不了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不过我就算死了,也要让他陪我一起,绝不能白白丢了这条性命。”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连程牧游都有几分震动,可是,晏娘还是没有说话,只将目光从地面转回桌上那只奄奄一息的蜾蠃身上,脸庞渐渐浮上一层他人看不懂的神色。
过了许久,她抬头,触碰上程牧游焦虑的眼神,“大人,剑穗想回新安,有千百种方法,为何要将自己捆绑在这只虫子身上飞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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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耶,吃这个,”月牙把一块果脯递到李德让嘴边,“这个最甜,特别好吃。”
照顾她的丫鬟忙走上前,“郡主,大人一向不喜甜食,咱们换个东西好不好,你看,这烙饼不错,大人他也会喜欢的。”
她话音未落,李德让已从月牙白胖的手里接过果脯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冲身旁的小人儿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好吃,塔木烟喜欢的,耶耶就喜欢。”
听他叫自己塔木烟,月牙嘟起嘴吧,像个小大人儿似的摇了摇头,“耶耶,我们不是说好了,月牙不叫你爹爹,你也不叫我塔木烟,耶耶怎么又忘了。”
李德让恍然,呵呵一笑将她抱到膝头,“耶耶啊,年纪渐长,这脑袋也有点糊涂了,下次要是再说错了,就让月牙骑大马,好不好?”
听到骑马两个字,月牙的眼睛亮了,她一把抱住李德让的脖子,“耶耶,月牙现在就要骑马,好吗?就一圈,好不好嘛。”
李德让拗不过她,大手一抬便将她驾到脖子上,顺着庭院的边缘跑,月牙兴奋地大喊大叫,嘴里还说着,“驾驾,马儿快跑,马儿快跑。”
两人正玩得兴起,院门忽然打开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走进来,冲李德让行了一礼,“大人,那边……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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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寒衣
待屋门关上,月牙的笑声也变得遥远而缥缈。李德让这才将脸上的笑容收起,望向站在座前的那个人,轻声问道,“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了?”
那人行了一礼,“大人,属下这些日子一直在辽阳查探阴兵失利的原因,皇天不负有心人,几日前,终于让属下找到了一个目睹此事全过程的人。”
李德让皱起两道浓眉,“他怎么说的?”
“那人是个生意人,阴兵袭城那日他正好在城外,所以才将事情的原委看了个清楚。他说,他当时就藏在城门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看见大宋守城的士兵被阴兵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几乎要全军覆没,可是兵败城破之时,有一个手持铁尺的道人从远处走来,他掌心托着三把火焰,抬掌落掌之间就将你三千阴兵卷进火海之中,全部烧干净了。”
李德让猛地从座上站起,目露精光,死死盯在那人脸上,“那道士是何模样?”
“衣着普通,不过,他的脖颈上有一道像小蛇那么粗的疤痕”
闻言,李德让久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半柱香功夫,他才咧嘴轻哼了一声,说出三个字,“又是他。”
“大人,属下愚钝,那道士到底是何人?难道是大人的旧识?”
“旧识?确实是旧识,”李德让笑了两声,声音似风刀霜剑,听起来不寒而栗,“当年若不是他忽然叛变,将我们伏击宋军的计划泄露出去,我手下那三千辽兵便不会惨死于阴兵槽中。”
那人大惊,“我只知道当时军中出了叛徒,没想,竟是这道士?只是大人,这道士明明就是宋人,却又为何会知晓咱们大辽的军务要密?”
李德让看着窗外透过来的几束日光,微眯鹰眸,轻声道,“他法力高强,深得景宗信任,而且,他还与景宗达成了某种约定。”
“约定?”
李德让沉默着点头,旋即,又抬头望向那人,声音里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定,“你派人去打听他的行踪,一旦确定,我们就启程。”
那人一愣,“大人,您要亲自去大宋?”
李德让唇角溢出一丝阴鸷的笑,“这么多年了,我也该去会会这位老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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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完全亮,程家的小厮们便将从市集上采买回来的五色纸和棉花搬到院中,满满的堆了一大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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