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娘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下一刻,人已经到了门边,“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到虞山村去。”
孔周跟上她,两人一起顺着甬道朝门外走,可是还未走到院口,却被一高一矮两道人影拦住了。
右耳牵着迅儿,一张沾满雪花的猴脸上写满了焦虑,抓耳挠腮地冲晏娘说道,“姑娘,这小祖宗方才偷听到了你和孔周的话,便说什么也不愿留在这里,非要同你们一起去虞山村。”
迅儿这次一反常态,他没有哭,而是满脸沉静地走上前扯住晏娘的衣袖,吞了口唾沫,将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晰且坚定,“晏娘,让我去吧,迅儿保证不拖后腿,一定帮你把爹爹和惜惜姐姐给救回来。”
晏娘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俄顷,忽然在脸上攒起一个笑,探手在他发髻上摸了摸,“好,迅儿长大了,懂得帮我们排忧解难了。不过你要谨记,到了虞山村后,永远不要单独行动,你看,这一位是孔周,他可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剑客,迅儿跟在他身边,便不会涉险,明白了?”
迅儿看着孔周黝黑的脸庞,心知肚明似的冲他点点头,“我见过你,你一直在霁虹绣庄养伤,现在伤可都好了?”
孔周挑起一条眉毛,抓起他胖乎乎白嫩嫩的手掌捏了捏,“这小子,看着像个瓷娃娃,心里却明镜似的,比谁都通透,倒是根好苗子。”
程牧游找到史飞时,他的身子已经被大雪全部掩盖住了,若不是还有半截官靴竖在外面,他差点就这么从史飞身边过去,把他遗在雪堆中了。
他在史飞鼻下试了试,见他余息尚存,不禁大大舒了口气,忙命一个衙役把史飞驾到屋中取暖,他自己则带着史今和另外几个人到董宅里仔细搜寻。
史今见自己兄弟差点没命,自然心急火燎,恨不得找到那董氏将她就地正法,可是他把整间宅院都搜遍了,也没看到半个人影,只得灰心丧气的重新来到程牧游身旁,冲他回禀道,“大人,那妇人看来已经提前预知我们要来,所以逃掉了。”
程牧游将目光转到窗外纷飞的大雪上,轻声道,“这个天气,她估计也跑不远,你带人出去,就算把这虞山村掀开,也要把她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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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床
史今重重吼了一声“是”,便率众朝门口走,可一行人还未走到屋外,却听到了程牧游的声音。
“慢着,史今,这张床的床脚怎么在渗血呢?”
史今吃了一惊,连忙回头,朝那张靠着墙的大床走去,可他在四周转了几圈,终于还是砸吧了一下嘴巴,犹疑着冲程牧游说道,“大人,这哪里有血,莫不是大人看走眼了吧?”
程牧游还是盯着床头不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极轻的话,“史今,让他们先去找人,你去看看这床下有什么。”
史今虽然不解,却仍按他的吩咐走到床边,用力将那张精雕细琢的木制大床搬起来,俯身朝里面观望。
“大人,这下面这下面的地砖好像是被重新砌过了,您等等,我把它撬开”
砖块被一块块挖了出来,史今忽然倒抽一口凉气,高声道,“大人,这下面果然埋着东西”
当那个破旧的木箱被搁在面前的地板上时,程牧游耳边又传来了一丝压抑的低咽,这声音很熟悉,不过史今却听不见,只自顾自地打量着那只箱子,口中疑惑道,“把这东西砌在地下,难道这董宗源竟然偷偷存着私房钱不成?”
程牧游还是静默不言,他抽出长剑,一把插进木箱的缝隙中,“哗啦”一下将箱盖掀开。
一股掺杂着腐味的腥气扑了出来,把史今呛得捏着鼻子朝后退了两步,可是,在看到箱中那个血淋淋的尚未闭上眼睛的头颅时,他缓缓放下了手,呆了半晌,才从嘴里憋出几个字,“这个女人把把自己的丈夫藏在床下了”
雪越下越大,虞山村的山冈、树林、房屋,都被大雪压在下面,白茫茫一片。高高低低的树枝上,托着大朵大朵的雪团,风一吹,便落到地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好像轻轻的脚步声。
这声音引得程牧游不断地回头张望,连续扭了几次头之后,连他都觉得自己过于小心了,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是一个独身女人罢了,怎会让你忌惮至此,你何时变得这么胆小了?”
这么想着,他便大踏步的朝前走去,可是每当身后有异动时,却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确认无人之后,才敢放心地继续前进。
雪花夹杂在冷风中,在他眼前肆虐飞舞,遮挡住他的视线。程牧游紧握在手中的火折子几次三番被狂风吹灭,所以他干脆弃之不用,将之丢在地上,迎着漫天风雪艰难地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还四处观望,希望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冷不丁的,一根承受不住重压的枝条从天落下,整个砸在程牧游的身上,给他盖上了厚厚一层雪衣。
他唬了一跳,在发现那不过是一根枝丫时,忙伸手把脸上头上的雪拍掉,又抖了抖袖子,将身上的雪全部震掉。
可是整理干净后刚一抬头,便看到一个花不溜秋的人影从不远处一闪而过,一下子便隐没在大雪中,不见了。
程牧游冲那人怒斥了一声,将长剑握在手上,快速朝那人消失的方向跑去,好在他人虽然不见了,脚印却留在厚厚的积雪上,所以他顺着那些深深的印子,朝前跑了约摸有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在一株高大的老松前面,站住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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