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吴嬷嬷吃了一惊。袁天野说酒会误事,从小到大都不碰酒。怎么今儿个要起酒来了?想起太上皇近来做的事qíng,知道他心里郁闷,吴嬷嬷把劝解的话又咽了下去,到厨房让老王温了一壶酒上来。
“袁十,你还是去劝劝公子吧。”吴嬷嬷见袁天野菜也不吃,一杯一杯的酒往嘴里倒,不由得担忧起来。
袁十看着袁天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就让公子喝吧。公子心里不顺,也没个人说,不喝点酒,哪里能发泄出来?”说完转过身去,“我去找袁成大叔来陪公子喝酒。”
于是那一顿酒,一直喝到了月上中天,袁十这才叫了袁九出来,把袁天野和袁成送回了各自的房里。
第二天一早,袁十见袁天野仍在熟睡,跟吴嬷嬷说了一声,便乘着马车出了门,到了沈园。
“你是说,袁十求见?”林小竹正由着碧玉和紫佩帮她梳妆打扮,听得庄嬷嬷来报,惊得顾不得自己的头发还抓在紫佩手里,急急站了起来。
不是袁天野,而是袁十单独来找她,难道是袁天野出事了?
“快传。”林小竹复又坐下,对紫佩道,“随便扎起来就好。”待得将头发梳好,她便急急地迎了出去,到竹林边便遇见了庄嬷嬷带进来的袁十。
看着袁十紧锁的眉头,她急步上前道:“袁十,怎么是你来?公子出了什么事?”
袁十板着脸,向庄嬷嬷和碧玉扫了一眼:“我想单独跟林姑娘谈谈。”
林小竹歉意地转头道:“碧玉姐姐,庄嬷嬷,你们先回院子去吧。”看着两人施礼退了下去,她转过头来,眉眼里全是焦急,“袁十大哥,快说,公子到底怎么了?”
“你还关心公子?有了翼公子的关照,你是不是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不听公子的吩咐了?你知道不知道,公子从小到大,那是滴酒不沾的,昨儿晚上回去之后,喝了三壶酒?你知不知道公子夺得了皇位,他大哥和他父亲就过河拆桥,连个封赏都没有,更不提认祖归宗的事?公子这几天心qíng有多不好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还要往公子心上捅刀子,伤他的心?你是袁府的下人,是公子jīng心培养了三年的人,公子处处护着你,不让你去执行任务,怕你受伤,托人把你救出来,你就是这么报答公子的?在人家这里吃好喝好,当了小姐,就不愿意回袁府了是吧?林小竹,你有没有良心?”袁十劈头盖脸地就嚷嚷起来。
第二部 京城岁月 第二百零七章 回府
林小竹直接把袁十指责的话给过滤掉,睁大了眼睛问:“公子没有被封赏?”
这几日虽然也让沈子翼府的人去打听qíng况,但也只是知道袁天野这一方胜了,他的大哥坐上了皇位。至于封赏什么的,她却毫不知qíng。不过林小竹对于袁天野的处境,是丝毫不担心的。虽然她不清楚为什么袁天野没有当上皇帝,但在她想来,这么些年,谋划布置都是袁天野一手进行,潜伏在各府的人也都是他培养出来的jīng英,各处的军队首领和朝臣都掌握在他手里,那么这北燕国,想要谁做皇帝,自己想要分封什么样的王,还不是由他说了算?只要他想,必然会成为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意气风发,前呼后拥,花团锦簇,接下来便会跟贵族小姐议亲,妻妾成群,过上既有权有势却又不必整日cao劳朝政的惬意生活。
可这会儿,怎么听起来全然不是这么回事?袁天野竟然什么封赏都没有,连身份都没有恢复,还遭到父兄的打压,这怎么听起来不尽不实呢?袁天野一手夺权,能力极qiáng,难道到了他父兄面前,就成了温柔的小白兔,任人宰割?
看着林小竹那怀疑的眼光,袁十没好气的道:“谁骗你?”
“那是为什么?”林小竹皱起了眉头。
“什么为什么?我只问你,昨天为什么不跟公子回去?你到底想要gān什么?”袁十却不耐烦了。怎么他来质问林小竹反倒被她质问了,还差点被带到沟里去?这丫头,她到底在想什么?其他的小丫头,不都是关心哪位公子喜不喜欢她,婚事如何的吗?怎么到了林小竹这里,反倒更关心政局?看来她这心里,还真是没有公子。否则,公子昨天那样气冲冲地走了,她就不会在这里气定神闲的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想到这里,他也有些心灰意冷,不想求林小竹回去了。这天底下想要嫁给公子的女人,都快要排到城门口去了;到公子恢复了身份,更是全国的乃至四国的女人都任他挑。公子什么女人娶不到!偏得在乎这林小竹?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瞪了林小竹一眼,拂袖道:“随你吧,我走了。”说完,转身离去。
“哎,袁十大哥,你等等我。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就跟你回府。”林小竹忙道。不管怎么样,袁天野也算得对她有大恩。现在他处境凄惨,她便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问。否则也太过无qíng无义了。
袁十转过身来看了林小竹一眼。虽然还是很不高兴,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此时尚早,也是天亮不久,这个时候,沈子翼是不会过来的。本来在此住了这么久,又承蒙沈子翼的多番关照,林小竹觉得是应该去当面道谢并且辞行的。但袁十正不耐烦等她呢。这会儿要是不跟他回去,一会儿自己再灰溜溜的回府,岂不是很下不来台?想了想,林小竹便给沈子翼写了一封信,jiāo给了碧玉,道:“这么早,不便打扰你家皇子。但袁府有急事,派了人来接我,我这便先回袁府去了。待得哪天有空了再来当面向翼公子道谢。”
虽然碧玉跟庄嬷嬷一样好奇林小竹的身份,但自家皇子对她一向尊重甚至恭敬,林小竹要走,她作为下人也不好拦,接过信道:“姑娘放心,我会把信亲手jiāo到五皇子手里的。”
住了几天,林小竹跟碧玉、紫佩相处得甚好,此时又惜别了几句,这才由庄嬷嬷送了出去。
袁十见林小竹很快就出来,脸色好了很多,跟她一起出了沈园,上了马车,朝袁府驶去。
“袁十大哥,公子为什么要由着他们这样对待自己?”这个问题林小竹一直没想明白。虽然她没有参与什么大事,但相处三年,对袁天野她还是了解的。那整个就是一腹黑,只有他算计人,没有别人能算计他的道理。就算面对亲父兄,他也不可能就这么任人拿捏吧?能成大事者,岂是那心慈手软之辈?
“这不是由不由的问题,而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公子的问题。”袁十此时对林小竹也不气了。反正在他看来,公子看得上林小竹,那就是林小竹八辈子烧高香得来的福份。她要不乐意,那只能说她没福气。不管怎么样,公子总是要封王的。一个王爷,不可能娶一个丫头为妻。林小竹回到公子身边,也不过是一个侍妾。她不愿意,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公子……大概是因为被太上皇和皇上伤了心,又被一个丫头拒绝,在翼公子面前抹了面子,所以才心里郁闷,借酒消愁的吧?
“哦。”这下林小竹明白了。袁天野在乎的不是地位,不是身份,而是亲qíng。他在外飘流了这么些年,虽说父母也关心他,但他最想的还是回到家里去,感受那种浓浓的亲qíng。这一次的封赏,不过是他的一个试金石,想要知道在父兄的心里,是亲qíng重要,还是权利重要。然而令他伤心失望的是,人对于权利的yù望,远远大过了他的想像,所以他伤心了。
她叹了一口气。
这种痛苦,只能默默承受、默默淡忘,没有谁能帮得了他。喝酒发泄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马车在巷口停了下来,林小竹抬头看了看那窄窄的巷子,道:“公子在这里,不会住太久了。”无论如何,袁天野还掌握着实权,袁知柏这么做,只不过想要抻一抻袁天野,压一压他的气焰罢了,到头来总要给他一个jiāo待的。开府封王,那是迟早的事qíng。就看袁天野把多少权利jiāo出去,换得什么样的利益了。
袁十看了看这个巷子,没有反驳林小竹的话。
进了府,袁十道:“先去见公子。”
“好。”知道了袁天野此时的处境,林小竹的心平静了很多。刚知道袁天野惨状的时候,她曾有过内疚,有过为他而心痛,甚至有过好好安慰他的慈母一般的心怀。可现在,她发现他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子,有着倾覆朝野、睥睨天下的能力,绝不是她这么一个卑微得跟路边小糙一般的小丫头有资格同qíng的。她虽有一块玉牌,那也是依仗于老爷子的一时同qíng得来的。除此之外,她有什么?没有与他并肩的能力、地位与身份,就算他心里有她!心中有qíng,那又如何?就算他此时因一时的激qíng把她娶为妻,她也不过是依附在他身上的菟丝花!只要他不喜欢了,厌倦了,就可以一把拔下来!扔到地上,踩在脚下。
离开他,靠自己的能力赚钱,然后再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平头百姓,好好地过日子,这才是她应该走的路。
有袁十带着,也不用通报,两人直接进了院子。走进去没多远,林小竹便停住了脚步,一把揪住袁十,指着前面,惊叫道:“那是什么?”
袁十早已看到了,诧异于公子起得那么早,随口答道:“是公子在练剑。”
“天哪,公子的武功真是太厉害了。”林小竹瞠目。
要不是袁十说,她还真不知道袁天野的功夫会这么厉害。以她练了三年的菜鸟级功力,她根本看不清院子里那一团会移动的白练是什么,更不要说看清楚招数了。最可怕的是,别人舞剑总会发出一些剑鸣或手脚腾挪的声响,可袁天野练这剑,却悄然无声。可见他这剑有多么的快,可见他的轻功是多么的高明。这要是用剑杀人,还没等对方看见自己!听到风声,一道白影闪过,就身首异处了。
想到这里,林小竹扬着眉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跟袁天野为敌,真不是开玩笑的。她虽没跟他为敌,却也常常出言顶撞。这三年来能好好活着!全赖人家袁天野人品好,没跟她一般计较。要换一个xingqíngbàonüè的人,她死一百次都不够。
也不知是袁天野正好练到了收势,还是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只听“铮”地一声,也不见他如何作势,白练化作一个人影,立在了院子里。
袁十连忙跑上前去,接过了袁天野手中的剑,放到桌上,又将桌上的茶递给了他。这行动做得犹如行云流水,极为利索,看来是每天必做的动作流程。
林小竹仍站在原处,看着袁天野,咬了咬嘴唇,没有上前说话。昨天那一幕还在眼前,此时见面,甚是尴尬,也不知袁天野会如何对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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