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小厮阵亡之前想要弃我而去。他明显对匪徒的理解过于幼稚,跑是不可能让你跑的,不然你让这么大冷天等了我们好一阵的一车匪徒的面子往哪儿搁?
果然,小厮拔腿要跑的那刻直接就被歹徒用长刀一击毙命,那血飞溅到我的脸上,还是热乎乎的,护卫身后蹲着的婢女已经被吓破了胆。
匪徒将我单独拎出来,用绳子把我的膝、肘等活动关节捆起来,我成了一个不能为所欲为的粽子。
还算有人性的是,他们觉得我那婢女生得不太标致,于是给了她几个耳光之后就将她给放了。
原来我在歹徒的眼里还算是一个生得标致的美人,这么多年我对自己的认知都来源于那个人,他曾说我肮脏丑陋,从小被他羞辱到大的我信以为真许多年,如今才晓得,自己是个美人。
容先生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似乎也曾随意赞过我一句貌美,我彼时以为她在同我说客套话,赶忙回了一句“您真是太客气了。”如今想来,我竟都是因为那个人,妄自菲薄了这么多年。
好罢,既然我是个美人,那么被绑一绑就权当是回馈花神娘娘给了我这一副好皮囊。这般安慰了自己一会儿我竟觉得心里勉强好受了些。
且我现在只迫切地想要一面镜子瞧一瞧自己这张好看的脸,想一想为何他当年就瞧不上。
就在我愣神之际,歹徒已将陈府的马车洗劫一空,然后把三名护卫绑成和我同款的粽子,丢进陈府马车里,挥鞭打马,任由马儿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狂奔,朝崖边飞驰而去。
我清楚地知道,如果路上没有好心人将他们拦截下来,他们的下场也是个死字。
没有给我唉声怨气的时间,匪徒把我丢上他们的马车,我不敢出声,脑子里想的竟是幼时从酸秀才那里听来的英雄救美的话本儿情节。与其说我想的是英雄救美,不如说我想的是那个人来救我。
话本儿就是话本儿,我被兜头一闷棍打回现实,自觉险些被他们打傻,身后是匪徒的催促,“快点儿!磨蹭什么?!”
我赶忙要往里钻,抬眸定睛一看才知道,原来因为貌美被他们绑的不止我一个人。
我的心里竟诡异地有点不平衡。就像当年那个人夸过我可爱,我后来才知道他也夸过别的小妹妹可爱。
“各位匪徒小哥,不是我想要磨蹭,实在是马车里人有点多,我又被捆得太紧,不太好进。”我一边随意回着,一边团着身子往里拱,不消片刻,在黑漆漆的马车角落占到了一席之地。
面前的女子个个儿貌美如花,我团缩在角落,因为刚接受美人这个身份,还不太适应,于是低调得不敢说话。
姑娘们都怕极了,双眼红彤彤、湿漉漉地。匪徒们有的骑着马,有的坐在外边驾车,时不时发出如同深山野人般的欢呼。
毫无疑问,他们要把我们卖去青楼。
匪徒当然要从被劫的人身上榨出最后一点价值,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一定不会比卖给青楼更值钱,我如是想着。
果然,经验十足的匪徒顺利将我们拉入云安,送到了青楼。
可惜我只料准了一半。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座青楼会是他所在的解语楼,会是当年我和他初遇并发生了很多故事的地方。我很想笑着叹一句“缘,妙不可言”,但当下被老鸨摸来摸去的情形使我压根儿笑不出来。
这里的老鸨换人了,我不认识,她自然也不认识我。
“是个好颜色的。”老鸨只丢下这么一句,便从匪徒的手中买下了我并让人为我松绑。站在老鸨身边的打手们紧盯着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却没有想要哭喊、想要逃跑的意思。他们根本不明白,曾经被他们打了无数回的我已经学聪明了,压根儿不会不知好歹。
我们所在之处是一间琴房,房间一角落了一架古琴。
此时我已经忘了要近乡情怯,只想要去那古琴前面弹一首他当年手把手教我的曲子。我料想他的房间离这里并不远。
拨响琴弦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被拨响了。
他弹得最好却总是故意错一个音的那首《离亭宴》,从我的指尖缓缓流泻而出。
第3章 单方面和他发生了爱情
花神庙里袅袅的烟丝缭绕在我眼前,指尖的琴音与献祭的钟声重叠在了一起,一切都恍如昨日。
我趴在地上望他,手中还拽着他雪白的裤腰带。
“放手”两个字他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我一辈子都记得,因为我猜他当时八成想打我,还有两成或许在想如何能直接打“死”我。
可惜他两只手都用来提裤子了,抽不出空。
我因捡回一条小命长舒了一口气。
但我岂是那种让放手就放手的人。
这是我凭本事拽下来的裤腰带,上面沾了我黑黢黢的手印,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递还给他,毕竟我一方面觉得他维持这个提裤子的动作有失体统且行动艰难,一方面又觉得这条雪白的裤腰带理应由我洗干净了再归还,才算有礼貌。
少年不如我这个少女心思细致,他好像没有考虑到我的礼貌问题。他手里的裤子已经快要提不住了,一心只希望我快点归还裤腰带。
我考虑到他的情况似乎比我的礼貌问题更迫切一些,颤巍巍地伸出手来,预备把裤腰带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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